好处,阎行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带着两个仆从压着羌人俘虏率先就往通往二进的走廊迈去。
看见阎行已经出发,站在一旁的阎丰赶紧扯了扯阎历的衣袖,使眼色示意他先赶往大堂,阎历跺了跺脚,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子,颌下的胡须不断抖动,快步埋着头跟了过去。
阎家的大堂位于庄子二进内的中央,阎行让仆从押着俘虏在堂下的前庭等着,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才抬脚上了台阶向堂上走去,就在这时,后面的阎历臭着一张脸,三步当成两步走,抢先阎行一步登上了台阶,阎行不动声色,脚下加紧了步伐。
阎家的大堂四面开的都有窗户,白天更加宽敞明亮。漆黑粗壮的柱子不加彩饰,笔直地挺立着顶起了屋梁,堂上挨着墙壁相对放了两列青铜灯架。地上摆放了十几个黑底描纹的漆木案几,每个案几后边皆有一榻,此刻坐在塌上的正是族中的各大主事。面朝堂门的是主位,身为族长、家主的阎舜正襟危坐,目视众人。边上再无其他摆饰,只放了一个支架,上面架了一柄长剑。
阎历抢先进了大堂,打的就是先讲先占理的心思。他草草施了一礼,也不待他人发问,就一连串地将在路上和阎丰两人编织好的话语说了出来,矢口否认自己与羌人私下里有其他交易,控告阎行暗中串联部曲夺取车队,冒犯羌人,破坏交易诸多罪行。
“彦明,你叔父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阎行进堂向在座诸人跪拜行礼之后,就在下首默默看待阎历的表演,等到阎历说累了,阎舜作为家主正式发话了,才恭敬地上前又向诸人施了一礼,缓缓开口说道。
“小子不才,受族中命令率骑从护卫交易车队出塞,此次交易诸多事情及车队人员供词小子已撰写下来,请族长及各位主事过目!”
说完,阎行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张,呈给了主位上的阎舜。等退回原位,阎行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阎历,继续将此次交易的见闻如数家珍般一一陈述。因为事前打了腹稿,再加上阎行的声音抑扬顿挫,当说到自家发现交易问题,进入聚中查看遭到羌人围攻的时候,有的主事被故事的气氛感染到,仿佛身临其境一样紧张地追问:“那你如何应对?”
阎行微微一笑,紧接着将自家临危不乱,杀出重围,布下车阵抵挡羌人的围攻,最后奇兵天降,射杀羌人首领的一桩桩事情娓娓道来,说道末尾,已经有和阎行这一房亲近的主事拊掌高赞阎行的果断睿智,俨然是要站在支持阎行、声讨阎历这一边了。
眼看阎历还不死心,想要开口反驳,阎行又抢先开口,请求将堂外的羌人俘虏带进来问话。阎舜此刻已经看完纸上的供词,随手将纸张递给下首的主事,允许了阎行的请求,命令将羌人俘虏带上堂来。
等到羌人俘虏带了上来,阎舜和各个主事轮流问话,阎行挑的这两个羌人都是粗通汉语又了解些许交易内幕的小头领,此刻自然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眼看再也问不出什么,阎舜才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三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阎舜身居主位,清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此时目光炯炯看着堂上的阎历。饶是来前阎历已经下定决心抵死不认,在自家大哥的逼视内心不由也有了些许慌乱,他低下头,咬了咬牙,想起阎丰来前的吩咐,再度抬起头时已经满脸肃然。
“历殚精竭虑皆是为了家族着想,彦明侄儿却勾结羌人无端诬陷,历自认所作所为天地可鉴,对此无话可说!”
“好一个殚精竭虑!”阎舜语气瞬间加重。
“既然如此,你将手中事务都交给老六,自己下去好好想想,交易前后之事我已经让人详查,绝不会让人诬陷于你。”
阎舜说完话,堂上诸人噤若寒蝉。以往和阎历联合每次在会上都要上蹿下跳的几个主事此刻见势不妙,也都纷纷低头不语。阎历等了半响,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出声反诘,脸色更是难看,饱含深意地扫了在座诸人一眼,孤零零一人转身向外走去。
堂上无一人出声,看起来已经失势的阎历逃不了一个被软禁起来的命运。
可当阎历出了堂外,却停住了脚步,愕然发现自己贴身的内裳已经被顺着后背流下的汗水打湿了一片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之色,抬头望了望万里晴空,冷哼一声后大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