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昊看着任秀和那一脸牲畜无害的笑容,笑道:“任大人深夜前来,果然尽忠职守,在下甚为钦佩。只是抓到的人不能归于燕京府衙,让任大人白跑一趟了。”
任秀和听了罗昊拒绝的话倒也不动怒,仍是温和地笑道:“罗世子,你是受害者,我身为燕京府尹,自当为你查出事实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再说这是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如此猖厥,肯定不能轻饶。”最后的语气倒是极为义愤填膺。
罗昊冷声道:“任大人,交人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还身任大理寺卿,这也可以说是我份内事,任大人可知今晚遇袭的可不单单是我,连我的妻儿三人也在内,我自然要查清楚幕后主使之人,好让我一家四口也能放心出行,任大人,你说是不是?”
“罗世子的意思是不能把人交予燕京府衙了?”任秀和板着脸道。
“不能。”罗昊答得斩钉截铁。
“任大人,外子今晚遇险抗敌还受了伤,早已疲累不堪,大人还是请早点回去吧。”站在一旁的曲清幽冷清着声音道,“银红,送客。”说完,她扶起丈夫准备回内室。
任秀和脸上的神色倒没有多少变化,也没有说什么坚持的话,银红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拱了拱手转身出去,罗昊的声音在后面响前,“任大人,在下也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得多也会碰上鬼,还不如把目光放得长远点,莫因为短视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任秀和听到罗昊的话回头朝他看去,只看到他在妻子的搀扶下进了内室,微微低垂着头被名叫银红的丫鬟送了出去。
出了定国公府,任秀和刚要跨上马,身边的心腹道:“大人,现在人没有要到,回头定阳公主怪罪下来,大人可能不好回答。”
任秀和闻言,动作依然如行云流水般跨上马,然后才看向前路道:“本官是皇上亲封的官,不是她定阳公主的走狗,再说公主的声势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皇上现在因为林贵妃有孕一事,大皇子一脉的人都受冷落了。”只是因为定国公府是四皇子的支持者,定阳公主倒是拉拢了几个定国公府的对头联合起来。他任秀和是皇权派,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是四皇子的人。
春夜里仍是极为冰凉,任秀和骑着马朝定阳公主府而去,任那寒凉的春风打在身上,头脑却是极为清明。罗昊居然暗示他投入四皇子派,心下笑了笑,他是永安帝栽培的人,自然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而且现在这两个皇子,在他看来胜算参半,搞不好林贵妃生下皇子后,皇上倒会更为宠爱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爱莲院里,曲清幽一面抱着女儿在怀里哄睡着,一面看着丈夫道:“闳宇,这任秀和深夜前来要人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司徒将军这回倒是有点老奸巨滑了。”她记得以前初见这司徒将军的时候只觉得这人倒是颇为忠厚,现在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罗昊上前轻拥着她道:“如果人到了燕京府尹的手中,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明天再提起此事之时,任秀和就会站出来说那些人都已服毒自尽了。”正因为考虑到这点,他才坚持着不把人交给任秀和带走。“定阳公主这人肯定搀了一脚,清幽,这件事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就算明天把这几个俘虏押上金銮殿可能意义也不大。”
“有利也有弊,往往世事并不是单一的。”曲清幽宽慰着丈夫道。
罗昊亲也一下她俏挺的鼻子,“娘子说得对,为夫受教了。”
曲清幽空出一只手捶向了丈夫没有受伤的地方,假意不高兴地道:“又拿我来说笑了。”然后又颇为气怒地道:“我爹那人这回太感情用事了,只怕我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正因为看出了曲文翰性格中的短处,所以她才没有在寿宴上据理力争,“估计我娘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清幽,别为了岳父大人的事而郁结于心。现在倒是要紧盯司徒府举动的时候,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原本以为废了曲清然一条手臂,她就能清醒一点,看来你这庶妹可是顽固得很。”罗昊郑重地道,“清幽,无论如何我都要借司徒鸿这件事置司徒府于死地。”绝不能放任了这么一群随时都会咬他们一口的人。
曲清幽道:“我对她早已仁至义尽,现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闳宇,你不用顾虑我。”虽然打小姐妹俩并不亲近,她毕竟多了一世的思想,早已看出这个妹子由于粟夫人的打压,对她一直有一份莫名的恨意,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都会疏远她。“她的偏执与阴毒早已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不过我认为经过今天这件事,她会安份消停一段时间,司徒将军不方便做的事,她倒是可以插上一手。”
罗昊笑了笑,“放心好了,司徒府有任何举动现在也不可能躲得过我们的眼睛,毕竟司徒鸿的事情,像我们这样想的人不多,司徒将军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想法。一句话,我们在暗他在明。”说完,亲了亲妻子的红唇,“我去看看父亲的审讯如何了?就算现在这几人用处不大,但好歹也要司徒将军付出一点利息,当然本金是迟早要和他算的。”
“你身上还带伤,怎不休息一下再去?”曲清幽拦着他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好了,别担心,早点睡。”罗昊拥了拥她,然后才披上氅衣,推门出去。
曲清幽见劝他不动,惟有抱着女儿送丈夫出门,然后才折回卧室里,把女儿也放睡在摇篮里,手轻轻地晃着摇篮,现在真的是多事之秋,她的眉尖也不禁微微拢了起来。
罗昊回来时天色已泛鱼肚白了,睡得并不安稳的曲清幽听到声响,起身看着丈夫正拿着朝服,颇为不便地穿戴着,急忙下床,上前帮他的衣服拉好,“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正熟,不忍心吵醒你,昨儿你也累了。”罗昊笑道。
“你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现在又要上早朝,路上小心一些,别出了什么事。”曲清幽吩咐道。
罗昊看着她那明显睡眠不足的脸,然后把她抱起来送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在妻子的身上,“不用送我了,你多睡一会儿。”
曲清幽一把拉下丈夫的头,动情地吻他,罗昊也半压在她身上与她唇齿缠绵,半晌后,才意犹未竟地起身,伸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庞,转身就出了房门。
春雨绵绵仍在下,殷雅蓉窝在床上正做着鞋子,想到心上人明天就要参加春闱了,她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与期待,直到最后一针做完之后,她低头把线咬断了。看了看手中绣工整齐的鞋子,然后拿过一旁的布包了起来,然后起身准备去找曲清幽,刚打开房门,走上了不到几步,就看到了殷雅诗坐在栏杆处看着外面的春雨出神。
殷雅蓉把鞋子往身后一藏,准备悄悄溜过去,这堂姐自从与那浪荡子罗昀定了亲事后,神情就有些萎靡不振。就在她以为可以悄悄溜过去之际,就听到殷雅诗用那不阴不阳地声调道:“你要到哪里去?”
殷雅蓉站直身子,道:“我准备出去走走,诗姐姐管得也太宽了吧。”
殷雅诗起身走近这堂妹,看着她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狐疑地道:“你后面拿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要送给二表嫂孩儿的东西。”殷雅蓉撒着谎。
“没有东西,你紧张什么?”殷雅诗看这堂妹一脸的紧张,忙伸手去抢,谁知这堂妹一错身,她的手就一空。
殷雅蓉道:“诗姐姐,你怎么这么野蛮?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说完,小跑着向前走。
殷雅诗不甘心,急忙命丫鬟挡住殷雅蓉的去路,看到殷雅蓉被困在中间走不掉,这才小步上前,“你越不让我知道,我越要知道。”指使着丫鬟去抢堂妹手中的包裹。
殷雅蓉急忙要护住自己准备送给心上人的礼物,但是一人的力量却不敌几个丫鬟的力气,很快手中的包裹就到了丫鬟手中。“快还给我。”她连忙想上前抢回来,那个丫鬟又抛给下一个,她又冲上去抢,很快,这包裹就到了殷雅诗的手中。
殷雅诗一脸傲气地打开包裹,看到居然是一双男子的鞋,遂冷笑道:“这是送给二表嫂孩子的东西?蓉妹妹说谎也要打下草稿,这分明就是送给男人的鞋子,没想到你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一个人?”
“就算不知羞耻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诗姐姐有何关系?”殷雅蓉道,“没错,这是我要送给四表哥的,诗姐姐快还给我。”
殷雅诗看着这双鞋子,心里就气忿不已,若那罗昕高中,这个堂妹就可以嫁得如意郎君,那她呢?只配嫁给那个不知所谓的浪荡子吗?现在再看到堂妹那一脸的焦急,心中的恶意一起,把那鞋子往外面的花园里的泥地一丢,“蓉妹妹,姐姐手滑,鞋子在那儿呢,你自个儿去拿吧。”
“你!”殷雅诗怒瞪这堂姐一眼,然后冲到雨中踏进那泥泞的草地上,把鞋子捡了回来,鞋子上已是污秽不堪。回头看着还在廊下的殷雅诗一脸的兴灾乐祸,心中的怒火是压也压不住,这个堂姐是越发的讨人嫌。抓紧鞋子一身湿地冲回廊下,“诗姐姐,你太过份了。”
殷雅诗见这堂妹生气,正要说些不好听的话,谁知这堂妹突然冲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鞋子上的泥水往她身上擦去,顿时她刚做的春衣就被脏泥水弄得肮脏不已,惊叫起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拿着这脏鞋往我身上擦,殷雅诗,你疯了吗?”
殷雅诗装作听不到她的话,鞋子上的脏水都擦到殷雅诗的衣服上,还举起来狠狠地擦到堂姐的脸蛋上,眼看丫鬟要冲上来帮这堂姐,这才收回手,站到一旁,看着堂姐被她弄得一身狼狈不已,“诗姐姐这回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我只是小小的回敬了一下而已。”说完,不待这堂姐缓过气来发话,转身就回房,准备换身衣服。
她低头看着已经脏污了的鞋子,鼻头有些酸酸的。
“你!”殷雅诗在后面气得直跳脚,这臭丫头,看她待会儿在母亲面前一定好好地说说她今天做的好事,让母亲好好的惩罚这该死的丫头。
此刻的金銮殿上,罗阙正押着那几个昨天夜里行凶之人,拿出证据出来,要求皇帝严惩司徒将军,认为他是昨天夜里刺杀儿子的幕后真凶。
罗昊出列道:“昨天本是臣的岳父大人的寿辰,臣与妻子回府途中,却遇上了这群来袭的人。好不容易才抓到这几个人,很明显就是司徒将军府上的人,而且这些弓箭与武器都表明了司徒将军的身份,还望陛下严惩真凶,还臣一个公道。”
汤栉白出列道:“皇上,臣以为定国公及世子所言不假,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漠视王法,袭击朝廷大臣,若此风气一开,我们这些个大臣有还敢走到大街上?”
赵稹也出列道:“父皇,天子脚下仍有人如此大胆妄为,儿臣以为一定要严惩这幕后指使之人以儆效尤。”
立刻就有御史大夫出列声援,他们这一群人最恨的就是漠视王法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罗昊又缩脚退回了队列当中,看了看上头的永安帝那皱着眉头的脸,现在就等今天早朝到现在都还没有到的司徒将军会做何反应了。
要求永安帝严惩司徒将军的声音此起彼伏,永安帝忙伸手安抚道:“司徒爱卿何在?”
众人环顾一周没见到司徒将军的身影,纷纷都皱起了眉,莫不是他见事情暴露了,然后逃跑了?正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司徒将军才踏进了金銮殿内。
只见他披散着头发,背缚着双手,身上用藤条绑着,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一进来,就跪在了大殿的中央。
永安帝见状,道:“司徒爱卿做这举动是何意?”
“皇上,臣有罪。”司徒将军朗声道。
众多要求严惩司徒将军的人都愣了愣,审也没审,辩也没辩,他就认罪了?惟有罗昊嘴角冷冷一笑,这老匹夫居然还想得出这招来,避重就轻,真够绝的。
司徒将军道:“皇上,臣犯了纵奴行凶的罪名。”
罗阙一听这司徒将军的话,顿时怒发冲冠,上前指着司徒将军道:“你分明是指使家中护卫刺杀我儿,现在却又变成了纵奴行凶?”然后又朝皇帝拱手道:“皇上,这司徒将军分明是狡辩,还请皇上莫要相信,一力严惩。”
“皇上,臣管束属下不力,这些人自幼跟着小儿,听闻小儿惨死在边境,因此才会私自行动要为小儿报仇,虽然这行为本身很恶劣,可却是臣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司徒将军道。
“那么你的奴仆为什么要袭击罗爱卿?他与你的儿子可没有怨仇。”永安帝道。
司徒将军正要开口回答,罗昊却抢先一步出列道:“皇上,司徒将军的儿子早年曾与臣的妻子有过婚约,可最后却娶了臣妻子的庶妹。他为此几次寻找臣的麻烦,当时司徒将军深明大义才把儿子送到边境去历练的。司徒将军,我所说的可有错?”眼看这司徒将军还要开口再说话,又道:“现在司徒将军的爱子战死沙场了,他却找臣的晦气,司徒将军,你的大义到哪儿去了?况且此事臣的岳父也是知晓的,皇上一问便知。”
曲文翰见到罗昊说到他,急忙出列道:“皇上,臣的女婿没有说错,事实确实是这样的。”若当场说出司徒鸿纠缠自家大女儿才被贬到边境去的事情,那么大女儿的闺誉就要受损了。
司徒将军暗暗狠瞪一眼罗昊,本来他想借此事给曲清幽的声誉抹黑,谁叫这女人把他的儿子害到这步田地?没想到罗昊居然抢先他一步发言,把儿子找碴的目标揽到自己的身上,从而撇清曲清幽的关系,急忙道:“皇上,臣的儿子只是一时糊涂,臣当时已经把他送走了,况且臣从来没有把儿子的死赖到任何人的身上。罗世侄,昨天你遇袭之事确是我的错,不该放任家中的奴仆随意行事,况且昨晚袭击你的只是十来人左右,事后调查的燕京府尹可以做证。”
那漫天的箭雨与后面的袭杀只是十来人左右?若不是场合不对,罗昊真的要放声大笑了,以前还没看出来这司徒将军倒也有说谎的资质,现在还扯上任秀和来做证?
任秀和出列道:“皇上,此事臣没有在现场,倒不好说话,不过臣事后到场堪查,只见一地的狼籍,倒没发现什么?”
司徒将军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任秀和,心中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快,居然说得这么圆滑,两边不得罪。
“皇上,臣是当事人,难道还要说谎栽赃司徒将军不成?”罗昊道。
“皇上,臣身为公卿,难道自家儿子遇袭一事也要小题大做?若只是十来人左右,又岂会拿到殿上来讨论?”罗阙道。
金銮殿上的朝臣为此事都纷纷发表意见,有人支持司徒将军,认为他认错态度良好,不像是派人袭杀罗昊的样子;有人又要求严惩司徒将军,认为他是故做姿态,故意推诿自身的罪行。
爱莲院里,曲清幽吩咐了一些家中的琐事后,就让吴进家的带着人下去了,看了看外头的春雨,想到金銮殿上今天肯定有一番唇枪舌剑,起身道:“明月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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