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从来不拒绝去给童靖买锅巴。他总是在餐厅付完钱拿到锅巴后,把锅巴藏在怀里,然后到了童靖的座位再拉开上衣掏出来。每次童靖都嘲笑他说“胆小鬼”,他也只是腼腆地笑。
童靖有时候会肚子痛,持续好几天地痛。陈皓月会从宿舍提一瓶开水放在课桌下。每一节下课都要提醒童靖,问她要不要喝开水。童靖有一个超坏的习惯,就是走路低着头,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直到高一,坐在她身后的陈皓月一次又一次劝她说“不要总低着头走路,那样不好”,她才慢慢改过这个坏毛病。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疏远了呢?哦,大概是毕业聚餐的那个晚上开始的。
“今天下午到家的。你们都好吗?”她问向皓月,觉得这样不礼貌,瞬即对其他二人笑了笑,这样就涵盖所有人了。
“嗯,我们都挺好的。你怎么穿这么少啊,我们送你回去吧。”皓月看着瑟瑟发抖的她,有些担心。
“不用送了,我家就住在那个小区,很近的。”如果被小区里认识的人看见自己被三个男生送回来,明天又该炸开锅了吧。那些个长舌妇们,肯定又会说,这个姑娘都三十了怎么还不结婚,身边不是有很多不错的小伙子吗?
说到这个其实挺无奈的。这片城区,原是一片大面积的平坦田地。这附近很多小区的居民其实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是因为征地、新区建设,最终才升格为城市人。说白了,都是城镇化的产物。可是思想观念却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观念,那是就算住进首都的人民大会堂也改变不了的。他们总认为,生了儿子,就要让他一成年就娶妻生子,这样就有香火了可以传宗接代了。如果生了女儿,十七八就要说婆家的,嫁出去了,也就算对闺女有交代了。可惜,时代变了。现在的姑娘们的脑子,已经超出她们这一辈人的可控范围了。童靖只是三十岁没结婚而已,在她工作的城市,三十六七没有结过婚的女性也大有人在。可是,现在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处在这样一个进退无门的死胡同里。所以她需要处处小心。
他们看了看童靖住的那个小区,见距离不远,也就没有强送。
“童靖?”她已经走了几步远了,朱锐叫住了她。
“怎么啦?”童靖回过头笑着问他。
“年前或者年后,班里会有一次聚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们一起去看看离去了的同学。能聚齐几个也不容易,聚聚吧。”邓立涛很认真地说。
“离去的同学?”童靖觉得话里有话不得其解。
“快回去吧,外面很冷。以后时间还多着呢,下次见面再细说。”陈皓月觉得时机不对,想就此结束话题。
“嗯好的,拜拜。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童靖朝家的方向走去。离开老同学,她的心又开始压抑了。她知道,刚刚那样对待姑姑是很不礼貌的,是很让父亲母亲丢面子的。
果不其然,回到家被妈妈狠狠责备了。妈妈一直叹气,她也认为,所有人都是为了她童靖好,所有人都为她没结婚这事儿发愁,为她担心就是为她好。这次,例假真的来了,独自开始疼了。她就坐在沙发上,两个小臂捂着肚子。妈妈还在絮絮叨叨。童靖在想自己要不要去冲些红糖水。
不,就让我疼死吧,疼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疼死了,也就没有人逼我结婚了。我也就不用随便找个不相爱的人凑合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