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意思。
回了卧室的沈清漓安静的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又坐起身。
她开始收拾行李,总归到第二天早上也不过几个小时了。
可是收拾了一会儿,看着那些衣服,全是皇室为她准备的,有什么好收拾?
最后只是走到梳妆台边,抽屉里一直安静的躺着一枚簪子,那是她母亲送她的东西。
其余的,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悲哀!
夜里,她醒了无数次,每一次,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会把手探向身边位置,可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床畔空白冰凉,只有她孤身一人。
一夜的煎熬,睁开眼,她等的只是一纸文件,一个结果。
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疏了妆,不让自己太狼狈。
还没开门出去,她站在门口,却听到了管家压低声音对女仆的嘱咐:“别吵王妃休息,沈家被流放的事一个字不准提!”
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紧,胸口骤然酸痛。
以往,有王妃无德被逐出皇室,但是还没有谁连累一家人被流放!
她真是厉害!
一个被正式下文件流放的沈家,除了被追杀还有几个结果?
流放不过是官方一个说法,让皇室显得不那么草菅人命,可皇室随后的动作,便是暗地里解决所有人命。
拉开门,她脸色一定很白,死白!
哦不对,她化了淡妆,应该会好看些?
大乔刚把话说完,猛然见她出来,眉头跳了一下,感觉调整好,“您醒了?……早餐已经好了,正好要叫您来着!”
沈清漓很努力的给出一个笑的表情。
管家松了一大口气,因为感觉她的情绪没有太差,略微候在一边让她先下楼。
可也就是管家少看了一眼的时间,猛地见着她一头往下栽。
沈清漓一脚踏空楼梯。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是十分清晰的,只是她觉得全身无力,想着家人被当下层人流放,甚至要战战兢兢躲避追杀的场面,她只觉得意识都是冰冷而浑噩的。
脚下空了的那一秒,也许她有机会收回来。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一纸定罪还是要摆在她面前的,多活也就几分钟吧?
或者,她这样跌下去,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流血,他会不会至少回来看看?
脑子里重重思量转过,她就那样,机会没有挣扎,没有求生欲望的往下落。
某一瞬,她心里很痛,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可是一个罪人的身份,她如何能把他生下来,怎么能养大?
她承认,她自私,可如果她这样的“苦肉计”能让他升起一点心疼,是不是还来及?
耳边想着管家慌张至极的呼喊,她只是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想着怎么这样都能不晕过去呢?
果然太坚强了,活该不被人疼爱。
可是腹部的疼痛一分比一分强烈,强烈得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快叫医生!”管家大声叫着,想抱她,又不敢动。
后来沈清漓被扶着坐起来,她下意识的往地板看,竟然没有血。
腹部很痛,可是没有血,好坚强,和她一样。
皇室的医生过来了,是当初给老太太看病的医生,资历是不必说的。
把她带回卧室之后,闲杂人等都出去了。
医生的手在眼前晃,她都很清楚,定定的看着她,道:“不用试了,我只是……肚子好痛!”
医生蹙起眉,因为肚子痛外观看不出来,她刚刚简单检查也只是查了内脏是否完好。
过了两分钟,医生脸色忽然变了,“你怀孕了?”
沈清漓一下子开始流泪。
她得不到身为妻子该有的爱,孩子又怎么会被爱?
“天哪!”医生猛地弹起来,手忙脚乱。
她还从未伺候过怀孕的王妃,以前的以前,也只是稍微照顾过国主心仪的那位顾小姐。
更可怕的是,沈清漓开始不断出血。
妊娠不久的孩子,此前就几次腹痛,加上今天摔下楼梯,撑了刚刚一会儿之后,此刻来势汹汹,毫无挽回的余地。
沈清漓满脸冷汗,却死死抓着被单,甚至平静的一句:“我去卫生间。”
血直接从马桶排走,她亲眼看着的,那么恐怖的血量,而一旁的医生一刻没闲着,给她输液,准备药粒。
医生慌得不成样子,她却无比平静,或者说是心灰意冷。
甚至白着嘴唇嘱咐:“不要说,女仆嘴不严。”
医生以为她怕皇室引起骚乱,殊不知,她只是怕这件事说出去,她身边女仆太多,走不出皇室。
医生给她止血,给她擦脸,让她不要再说话。
沈清漓确实睡了那么一会儿,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睁眼时都已经下午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人都去了哪。
她起来时,身上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乏力。
思维很清楚,只穿了一身衣服,拿了一身,包括一双鞋,带着簪子从皇室走出去,没有一个人影阻拦。
晚上八点,伊斯都城逐渐进入黑暗。
属于云厉的那辆轿车驶入院落。
男人修长沉重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步子凌厉宽大,径直往门口走。
“人呢?”进门时,因为佣人都不在,他侧首,薄唇深冷。
“集训。”左翼道。
佣人指定日期的指定时间有集体训诫。
云厉没再问,步入家门,扫了一眼鞋架和客厅,没有任何变化。
站在客厅的窗户边,他在抽烟,左翼看了之后微蹙眉,因为他不经常抽。
几秒后,听他问了一句:“她找过我么?”
左翼知道是在问王妃,点了点头,“昨晚,一直在屋外站到凌晨……”
男人依旧阴着脸抽烟,抽了不到一半又转身上楼,步子迈得很大。
进了卧室,却是空无一人,只隐约闻到了几分血腥味和药水味。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但云厉经常能闻到,更是敏感,眉峰几度收紧,一把拉开窗帘。
床上没人,卫生间也黑着灯。
然而,他在某一刻转眼时看到了洗手台上的东西。
没有拿起来便盯着那两条红杠。
胸口一寸一寸的收紧,终于执在手里,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她没有撒谎?
云厉转身出去的瞬间,卫生间的门被他大力的动作搡得“哐当”响。
也是那会儿,医生从市里拿了药再一次赶过来,可床上没人,听到这声巨响后转头看过去,立刻恭敬的低眉。
“她人呢?!”云厉嗓音低得压抑慑人。
医生皱着眉,“刚刚还在”这种废话是不能用来回答王子的。
“这是什么?”他把东西放在医生面前。
医生这才无奈的叹息,“对不起,我来时,王妃摔下楼梯,流产。”
昏暗的房间里,云厉整个人都笼罩了说不明的可怖,“把管家给我叫来,立刻!”
医生哪知道去哪叫管家,但还是急忙转身出去了。
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迈步走向梳妆台的柜子,大力拉开柜子。
果然,簪子没了。
管家和女仆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左翼也上了楼。
刚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主人嘶声低吼:“没有下令流放她,谁准许她走?!”
整个沈家都被下令放逐,甚至议事长私底下早已发了指令追杀。可是整个沈家里没有她,这个细节或者说是漏洞,恐怕还没人留意。
她是皇室的人,她是他的人。
“看不住一个女人,要你们何用?”云厉发起火来,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颤抖。
管家记得的,他那天出去骑马之前,说了“看着她。”
那个抽屉直接被云厉一把扯了出来,砸出来的东西几乎是迎面门非到左翼脸上。
左翼定定的站着,眼皮都没眨一下。
“找!”云厉冷声命令,左翼便迅速领命下去。
从那一晚开始,云厉变得越发阴郁,虽然,他几乎从未再提过王妃,也没表达过什么感情,更没见过流眼泪,可大乔总是见他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那之后一年,左翼几乎没有一天闲着,一直都在找人。
皇室里伺候云厉的人都知道他找了王妃一年,性子越来越冷,长久都不会吐一个半个字,薄唇常年都抿着。
艰难的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沈清漓孤身站在街头,有点冷。
其实是很冷,她冷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风略微吹着,衣袂轻飘,发丝也不听使唤。
她至今都记得,他忽然找到女神山的那一晚,曾经冰冷的人,忽然就钻到她被子里,从身后抱着她。
他问她:“结婚了么?”
那一刻,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没有窒息,没有痛恨,只是觉得心里绞痛,生痛!
幸好她救了顾城一命,她能活下来都是靠顾城庇护,谈什么结婚?
而他问她那个小孩时,那种痛,几乎麻木了。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对他也心死了。
裹了裹衣服,不再敢去想那些,眉心却一直蹙着。
她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回忆如此多的过往,回忆太多了,头痛,胸口发闷。
兜里的电话响起时,她低眉看了一眼。
是云厉的号码,“司机说你一个人出去了?”
她略微抿唇,淡淡的语调:“司机家里有事,我让他先走的。……我自己会回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
云厉捏着电话,眉峰轻蹙,嗓音低低的,“在哪?”
沈清漓转头看了看,确实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得挑了一下眉,“我也不清楚,这就打车回去!”
“立刻。”云厉依旧低低的声音,“有事就给左翼打电话。”
因为他并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清漓只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长长舒出一口气,转身想去打车。
也是那会儿,电话再一次响起,她微蹙眉,号码没有存备注,但还是接了。
“喂?”
那头不说话。
“哪位?”她微蹙眉,站在路边,稍微拉拢外套。
“王妃……!”刚叫出来的称呼忽然被打断,随即听到了电话磕落到地上的声音。
那种感觉,就像是说着话的瞬间被人一巴掌狠狠打断。
她脑子里过了一下,眉心收紧,下午那个司机?
沈清漓也没顾上太多,挂了电话,赶忙打车往回走,“麻烦开快点,谢谢!”
司机听了地址就知道是皇室,所以多看了她两眼,总觉得面熟,就是想不大起来。
因为沈清漓嫁给云厉时几乎没有露过面,一个简单的皇室婚礼仪典就过去了,看到她都是家族被流放的时候。
沈清漓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但想了想,觉得司机不至于因为他而出事才对。
尤其,她觉得沈初这个人性格还不错,在云厉面前十足的贤惠温柔,对下人也很好。
不过这回她想错了。
原本该和云厉去出席应酬的沈初真的回了院子,而这会儿下午本该接她的司机跪在地上。
沈清漓过去要把司机拉起来,才看到四十多、皮糙肉厚的男人,竟然一张脸红肿得不堪入目!
这是下了多重的手?
可沈清漓还没开口,沈初松了一口气似的,温柔开口:“你总算安全回来了,万一出点事,他拿命都不够和王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