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王恶真不想进长安,奈何次日又得上朝,只能在残阳照射中缓缓进入延兴门。
作为当今天下第一城,拥有百万人口的长安城,无论甚么时候都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繁华得让人沉醉。
延兴道,新昌坊与升道坊之间,一辆破旧的驴车亘在道路中间,一个披麻戴孝的娘子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不肯挪动半步的倔驴。
娘子身后是三个半大的妹娃子,同样的披麻戴孝,却是神情各异。
最小的妹娃子垂髫之年,容貌清纯可人,看向那驴子的眼神有一点怯生生的。
最大那个妹娃子处于豆蔻年华,手持马鞭却远远地吆喝。
金簪之年的妹娃子脸上透着一丝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戾气,小小的右手正握着一把短剑,一步步向那驴子走去。
“妹娃子,如果不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趁早收了你的短剑吧。”
王恶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阻。
这估计是看驴子不听话,准备给它来上一剑。
没有生活经验的妹娃子不知道,驴子一旦吃痛,发狂是必然的,妹娃子本身被驴子踢倒是小事,要是带着驴车闯入人群,那孽就造大发了。
护卫老牧摇晃着身子走过去,拍了几下驴子的颈部,原本闹脾气的驴子瞬间安静下来,只是抬头“儿啊”的叫唤,大脑袋往老牧身上蹭了蹭,显得煞是亲密。
老牧没有司寇屠那么凶悍,能成为王恶的护卫,靠的就是那一身驯服牲口的本事。
再凶残的牲口,在老牧面前基本能唤回神智。
昆四嘟囔着:“额上额也行。”
那娘子镇定了心神,向王恶福了一礼:“未亡人杨氏,谢过郎君相助。”
哦,杨是个大姓,叫杨氏的多了去了,王恶也没在意。
“武顺(武照、武娥)谢过郎君。”
(史书记载武顺为武则天之姐,墓碑却是妹。武则天之名应该是后面才改后,前面不可能有如此霸气的名字,除非武士彟脑子打铁;媚娘之名据说是李世民所赐,虽然颇有争议,却也说明这不是其本名,所以作者用的武照。至于武则天的三妹,史无详名,作者编的武娥。)
王恶微微一怔。
好吧,不管怎样,终于直面这位历史上的狠人了。
“是应国公夫人?”王恶沉吟了一下。
“先夫正是应国公武士彟。”
杨氏姿色不错,礼仪无可挑剔。
也是,毕竟她的出身就是隋朝的宗室。
应国公武士彟就任荆州都督,听闻太上皇驾崩,抑郁而亡。
不管是真是假,史书都必须这么记载。
武士彟亡妻相里氏所产子嗣武元庆、武元爽自然是不待见杨氏这续弦,所以与堂兄弟武怀运、武惟良一道,对杨氏多有打压,甚至妄图用年幼的武顺姐妹去巴结大唐宗室。
所以,面上柔和、骨子倔强的杨氏毅然决然带着三个妹娃子返回长安,准备回永安坊老宅度日。
根据“缺甚补甚”定律,永安坊显然并不安。
“那么,夫人以何维生?”
王恶看了眼破旧的驴车,问出了关键。
杨氏身子僵了一下,勉强笑道:“无非是靠女红、浆洗。未亡人身无长处,身单力薄,还能做甚么呢?”
王恶沉吟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过,夫人还是先行安顿吧。”
武照手里依旧持着短剑,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恶。
这个登徒子,不会是打阿娘的主意吧?
“妹娃子,收起你那短剑。本侯若真有异心,这里随便一个护卫都能降伏你们。”王恶不屑地撇嘴。
杨氏灰暗的双眼一亮:“难道是蓝田侯当面?”
如此年轻的贵人,还能自称“本侯”,思来想去,全大唐只有蓝田侯一人!
蓝田侯凶名昭彰、蓝田侯富可敌国、蓝田侯为国征战、蓝田侯文采风流,好的坏的名头都有,却从不曾听说蓝田侯在外头对哪个女子留过情,连逢场作戏都没有!
甚至,那个“腰子不好”的玩笑话,成了蓝田侯洁身自好的佐证。
杨氏想不出来,自己母女还有甚么被蓝田侯算计的价值。
如此一来,早已准备好孤苦无依的杨氏暗暗松了口气。
有贵人愿意结一个善缘,自家母女的艰难时光,应该会好过许多。
“司寇屠,你送杨夫人去永安坊落脚,顺便告诉坊正一声,有甚不公事,本侯会亲自找他谈。”
有了司寇屠相送、蓝田侯的名头关照,杨氏母女入永安坊就平静了许多,有坊正的关照、坊丁的看护,一些觊觎美色的城狐社鼠被狠狠教训过之后,永安坊宁静下来。
“这个蓝田侯的名头很大啊!感觉阿耶在世时,都没他那么威风。”打扫着院子的武顺眼里现出一丝憧憬。“觅夫当觅蓝田侯!”
“打住!”清运垃圾的武照呸了一口。“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娶妻了!再说,你不觉得他平白无故对额们示好有问题吗?”
武顺轻笑,眼里浮现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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