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诤自出生的时候,就历尽曲折。
那时候镇国公夫人怀胎不过八月。
由于某些人不太想镇国公有子嗣,便设计陷害,使得镇国公夫人早产。
镇国公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太好。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
这个孩子,也因为早产体弱,再加上出生晚,差点因窒息夭折。
这倒算是如了某些人的愿。
镇国公并没有因为身体孱弱放弃这个唯一的儿子。
反倒是更加严苛。
就如训练暗卫那般,丢他到兽群里。
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死在里面。
以至于他记事起,几乎没有哪天,身上是不带伤,不需要服用那些苦到发涩的草药。
以至于外面都传镇国公府唯一的世子。
常年缠绵病榻,身子虚弱。
怕是未及弱冠便会死去……
镇国公常说。
镇国公府不能断了传承。
身为唯一的孩子,更要肩负起守护皇室的责任。
重回战场,绝对要杀得那群家伙,片甲不留。
他常常疑惑不解。
分明父亲都已经被皇帝放弃,为什么还这般的坚持。
可能这就是……
愚忠。
沈无诤也以为,自己是有机会上战场的。
可惜,十多年来,镇国公一直都被皇帝遗忘。
终于,他接到了一封期待已久的圣旨。
不是召他回京。
而是……
要将镇国公府唯一的子嗣,沈无诤推去送死。
大概是接到圣旨的那天开始,镇国公便沉默了。
他当初多风光,被贬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可是,镇国公依旧忠心无比,这么多年来从未联系过其他的属下。
没有任何叛变的心思。
皇帝到底还是不相信,甚至还要绝后。
有曾经的部下不服,也有一些藩王,想拉拢镇国公到他们麾下,保住他唯一的子嗣。
镇国公一一拒绝,依旧坚持皇帝的意思,亲自送走了沈无诤。
也就是那天起。
沈无诤就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实际上。
他不过就是被双亲抛弃,权势争夺猜忌下的牺牲品罢了。
沈无诤,早就死了。
因此,才会在居次对他展露出杀意的时候,欣然接受。
只是……
沈无诤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女。
没有杀意,没有嘲讽。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珍宝一般,神色认真。
似乎……
心里的什么地方,正在悄然改变。
黎明将缠绕的绷带撕开。
肌肤那一层的绷带,似乎已经连带着厚重的草药,粘在了上面似的。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要是真的解开,怕是要把好不容易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
沈无诤注意到了她皱起的眉眼,这才看到自己手腕的情况。
小伤而已。
他不在乎。
“没关系。”沈无诤的嗓音清澈好听,轻声说:“撕开吧。”
身体上的伤口,哪怕撕开结痂的疤痕,最后还是会愈合。
哪里像心里头的伤口。
看似什么疤痕都没有,实际上……
内里深处,却时时刻刻都要被仇恨的刀子划开,鲜血淋漓。
承受着那份折磨,无休无止。
黎明没有动弹。
沈无诤另一只手,覆盖到她的手上,轻轻握住。
他浅浅笑了笑,比那盛开的花还艳丽。
然后……
将外表彻底揭开,展露出了里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