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筵席又是设在清华台,露天而临湖的绝佳方位,暖风阵阵掠过,吹得人神清气爽。
凤栖梧陪着幽梦坐在主位上,面对着阶前伫立的十个面首,有人明艳,有人清丽,亦有人素淡,就像园中千姿百态的花卉,各领风骚地盛放在那。
他们以五五人数,分成前后两排,倾身向主位行礼:“公主万福。”
“这位是我的朋友春陵君,今日莅临我府,是本公主的座上宾。”幽梦手指身旁,仪态万千地向众人介绍,“来,你们一起见见他。”
一听说春陵君的大名,底下人都如雷贯耳惊了一惊,随之便有窃窃私语声暗自流出。离忧和苏稚都站在后排,虽然不作声,但离忧穿过前排人影定格在栖梧脸上的视线,明显是错愕的。
他一眼认出,此刻幽梦身边坐着的,正是那晚他在祁府走廊打照面的男人,当时与他擦身而过,那人眼睛像鹰一般犀利地盯住自己,想到他那时的目光,离忧至今觉得不寒而栗。他不禁缩首,把头压得很低,仿佛生怕凤栖梧看到自己。
惊讶归惊讶,礼数还是要的,众人异口同声:“拜见君上。”
凤栖梧斜身靠向幽梦,一副潇洒慵懒的坐姿:“今日有幸蒙公主相邀,本君便借此机会做个顺水人情,请大家来一同赴宴。一来图个热闹,二来,本君也想结识一下诸位,毕竟同是公主的客卿,日后只怕免不了要相互关照的。”
众人作揖:“得见君上,荣幸之至。”
“各个都这么知书达理、风度翩翩,可见公主调教有方。”男人的虚荣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栖梧打趣地看眼幽梦,又笑道,“不过今日只是寻常家宴,不必拘着了,众卿都入座吧。”
他们依序走入东西两旁的席位。开了席,每个人都是如坐针毡,哪有什么心情用膳,全都暗自把目光投向主位,看那凤栖梧是如何颠倒众生,柔情献媚,又是如何善解人意,一边为公主夹菜添羹,一边与她谈笑风生,他们这些外人都活脱脱地成了背景,被视而不见。
疏桐低声嘟哝:“你看他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把自己当成公主府的主人了。”
“谁让他是公主的贵宾,公主和他交情深厚呢。”溪吟轻笑。
“春陵君到底是位名士。”络真看着凤栖梧那般惹眼的存在,不骄不躁,“虽然民间对他的风评褒贬参半,但不可否认他在贵族圈里的名声很大,整个洛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不知道他也是像咱们这样,从给人当男宠熬出头的?”溪吟嘲讽道,“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无非是因为攀上了晋璇长公主的裙带,沾着皇亲国戚的光罢了。”
络真连忙嗔他:“嗳,小声说话,当心被听到,公主会不高兴。”
何况凤栖梧这样笑里藏刀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能混到现在的水准,难道还会缺手段?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他面上一团和气,可暗地里有的是办法给你穿小鞋。这样一想,他们几个有都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原来他就是春陵君……”另一侧席的离忧还没有从那晚的“邂逅”中缓过神来,尤其那时看到凤栖梧身穿夜行衣,手拿利刃,那种阴冷肃杀的态势,与今日笑脸迎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心乱之下他不禁喃喃,“公主和他居然是认识的……”
苏稚坐他旁边,原本也在看着主位,听离忧自言自语便不由得耳根一凛,双眼虽不转回看他,心思却已顺着他的话推敲下去,总觉得他这几句嘀咕大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