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四月,春如许:上有莺飞九天,云栖成海,下有熏风十里,花香遍野。
“想不到在这洛阳城郊看似不起眼的山野湖畔,竟有如此颐人秀丽的风光。”星宿在柳林绿荫里闲步徜徉,惬意地感叹着。
金玄月行她身旁,忍俊不禁:“武大小姐平日军务繁忙,又岂是寄情山水、风花雪月之人?自然无暇领略那些,即便近在咫尺的美景了。”
星宿笑着瘪瘪嘴,假装一脸苦相:“你就别取笑我了,自从回了洛阳,我爹就把我放生了。”
玄月便含着笑,静静听她诉苦。
“我赋闲在家,其间除非有要紧事急召我回营,我爹一般不用我总往军营里跑。”她作势叹了一声,“怕是嫌我年纪不小,怕我嫁不出去,所以逼着要我学当大家闺秀了。”
玄月暗藏心思地抿唇微笑,又作纳闷状:“既然清闲,那我约请小姐一次还这么不容易?”
星宿赧笑:“只怪事不凑巧,你找我那会,我应邀去小公主府上住了几日。”
“小公主……”玄月玩味着,欲言又止地停下脚步,“真看不出来。”
星宿也随之站住,不解地回头看他:“唔?”
“我原本以为,以星宿这般豪情潇洒的性子,你的闺中密友一定也和你一样侠肝义胆、英雄气概,必不似寻常女子吧?”玄月淡笑着,斟酌用词,“但我对那位公主略有耳闻,其口碑……似乎有些骄纵孟浪,真没想到,画风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女子,竟能意气相投?”
星宿顿时敛去几分笑色,颇认真道:“市井里对于她的种种传言,很多都被人添油加醋过,她本人不是那样的。我和她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了,必然了解她的为人,唯有深交相处过,才能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玄月深意望她:“你很维护她。”
“那当然,她被视为我武星宿最好的朋友。”星宿说得不胜笃定,“我们义结金兰,如果有人欺负她呢,我一定打得他不能自理!”
玄月听罢俊朗笑开,垂眸感慨:“人生得此金兰,夫复何求?”
星宿道:“近日她府里遇到了一些麻烦,她一个人摆不平,我免不了要常去与她走动。”故而常有爽约,意欲请他多作包涵。
玄月信服地点头:“星宿与公主情比金坚,让我体会到了,何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诗说得真好,我还记得李白写友情就写过一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星宿粲然一笑,“我对小公主的情谊,就是这一片冰心!”
玄月饶有兴趣地眯起双眸:“真是令人羡慕,只不过……「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此句不是王昌龄所写么?”
“呃……”星宿窘迫一愣,“这个……”
玄月眼神似在寻思:“莫非……是王昌龄抄了李白的诗?”
星宿已然羞红了脸,强撑笑颜,却不自在地低头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看来我有空真该多读点书了,嗯……”
玄月心里甚觉她神态可爱,嘴上便为她找起台阶:“不不,兴许是我读了假诗,我回头再找些诗卷看看。”
这气氛虽然尴尬,空气里却依稀飘散着一丝,香甜微暖的味道。
这时玄月的心腹阿劾铎走了过来,请示道:“四爷,属下有要事禀报,可否借一步说话?”
玄月微顿后转面道:“星宿,我先失陪一下。”
星宿爽快道:“好。”
玄月便与阿劾铎去了稍远的地方,问他:“什么事?”
阿劾铎凝重地压低了声说:“四爷,昨晚我们在驭马道那死了十几个弟兄。”
玄月听罢,眉峰顿然深蹙,脸上如乌云压城似地,凝聚出一股阴戾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