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们的亢奋活跃,映虹安静笑着,看上去就温顺乖巧多了:“好啊,公主的故事一定十分有趣。”
幽梦用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然后闲庭信步道:“故事发生在西汉时期一位皇帝身上,汉元帝刘奭,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府中有一位品级较高的姬妾,人称司马良娣。”
面首们散开立在两旁,每个人看上去都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听着。
幽梦顺着他们让出的空道,一边往更里头踱步,一边含笑说:“传说这位夫人貌美而多才,颇受太子宠爱。在她生日那天,太子特地为她置办茶宴,可她却收到一份匿名贺礼,打开一看,盒中竟放着一只死状凄惨的老鼠……”
众人顷刻瞠目色变,露出惊骇貌。苏稚和离忧不算特别惊奇,只像是预感到什么似地,暗暗加深了眸色。
“良娣属鼠,在自己生辰当日收到这般恶毒的诅咒,那娇弱的美人顿被吓得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她向太子哭诉:妾非死于天命,是那些不受太子宠爱的姬妾,因为妒忌而咒我如此……”幽梦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垂眸神伤,黯然唏嘘着,“太子悲痛欲绝,在良娣死后一直郁郁寡欢,更因为良娣那句临终遗言,而将众多姬妾都弃之门外。”
随她故事讲完,庭院里已经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宛如凝结。
这时疏桐牵强一笑,打破了这尴尬的静谧:“呃……这位太子,还真是一位专情之人啊。”
幽梦回头看他一眼,笑得故弄玄虚:“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重点不在这里。”
疏桐便缄了口。其他面首们多垂着脸,互相用余光传递眼色,像是心里有数了一般,唯离忧和苏稚面不改色。
幽梦忽地一转面向,像是心血来潮地抛出话去:“离忧,你说重点在哪?”
离忧冷不防地接过话,迎着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镇定说道:“重点在,姬妾因妒心争宠,伤人性命,令太子痛失所爱,此事恶劣,损人而害己。”
苏稚在旁静默聆听,不动声色。
幽梦霎时收去笑意,音色冷凝:“说得对,可眼下在我府中就有人想要兴风作浪,扰得公主府人心躁乱,不得安宁,你们认为本公主该不该罚他?”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流露慌色。
在他们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应对时,幽梦沉色而狠厉,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语毕,就见俩小太监搀扶一个虚弱的男人进了院子,众人一看竟是珝逸,身后衣服上还有道道醒目的血痕!
幽梦冷睨之一眼,昂首道:“不要以为公主府里日子过得舒服,就可以胡作非为,我这也是有家规的。”
那时她刚一进府园大门,就听小崩子说人抓到了,是珝逸在苏稚的饭菜里面动手脚,且人赃并获,直叫她无言以对!居然用这么荒唐的法子去整人,这哪里像是一个有脑子的人该干的事儿?
他们愕然瞪大了双眼,看着珝逸一瘸一拐地被人搀着来到公主面前,瘫然跪地,惨兮兮地请罪道:“公主……珝逸知错了……”
见这情形,苏稚和离忧顿时转面,十分默契地对视一下,心中皆已了然。
方才那顿板子打下去,虽不至于丢掉半条命,但也是皮开肉绽,够他在床上躺好几天了。
“今日我赏了珝逸三十板子,既是给他一个教训,也是给你们一个警醒。”幽梦冷冷扫视着在场众人,一字一字寒意慑人,“日后若再有人敢惹是生非,本公主,绝不轻饶!”
众人俯首作揖,以表顺从。
珝逸虽然罪不至死,但也不能轻罚,幽梦必须先拿他来开刀,给檀奴苑里那些还想犯事的男宠做个榜样,也希望他从此能长点记性,以后住在府里就知道要安分守己。
幽梦嫌恶地瞟眼地上的珝逸:“把他送回房。”
“谢公主……”珝逸孱弱地伏地叩首,随后忍着痛,由那俩小太监搀扶行走。
当他经过台阶与回廊附近的苏稚碰面时,苏稚显得平静而淡漠,珝逸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从方位上只有苏稚离忧看得到,那眼神却叫人印象深刻,苏稚兀自体会着。
“听说有人看不惯我宠爱禾雀,就不让他好好吃饭?”
公主一声谑笑的口吻,众人又是一怔,苏稚扬目而去,见她从容自若,步步娉婷,径直走到自己面前。
“那今日起,就让禾雀来为我侍膳吧。”说着,她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无比坦荡而又自然地,执起苏稚的手。
苏稚虽然有些诧异,但眼神自下而上,从她手升到脸上,犹显得波澜不惊。她正仰面看他,脸上笑得十分温柔和宠溺。
就连离忧也呆住了,而她却无所顾忌,以娇柔之力拉着苏稚跟自己走,如同宣告什么似的:“如此一来,他的膳食将会和本公主的一块准备,再有人想投放蟑螂、老鼠什么的,只管来。”
苏稚就这么听话地被她给拉走了,留下满院石化的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