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你看着本公主。”
幽梦唤他的声音有些郑重,离忧不得不举眸正视她。
“需要什么特别的缘由?”幽梦殷切而坦荡道,“就凭你这个人,难道还不够?”
她相信人的气质与生俱来,虽然无形,却投影于人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她可以感受到。
离忧看她入神:“公主的眼睛,虽然清晰可见,写着您对离忧的欣赏,但还夹杂着一些特别的感情,如隔烟雨,离忧看不懂。”
他看不懂,为什么她的眼神,透过他,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妥协似地轻叹:“我好像没办法对你解释清楚,权当我是惜才吧。”
离忧语塞,看着她有心回避而给予一个敷衍的理由,虽然这理由值得他高兴,他却感到一丝莫名的失望。
“不瞒你说,我对一个人的好感,往往始于容颜,而陷于才华……”她缓缓踱步,看起来黯然神伤,“离忧,你相信么?我是一个会因为才华而心动的人。”
他信,因为她怅然若失,那样由心而生的神情由不得他不信。只是听着她隐藏在话里的深意,他忍不住猜测,那曾有过让她心动的,该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呢?
她似心驰神往地仰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看不下有才之士被埋没,他们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抱负。”
“所以公主特地在府中设下这座「贤集雅苑」?”他倾目而望,已为她夕阳下的剪影深深着迷。
她收回目光转过来看他,笑容如此刻时光静好:“「贤集雅苑」,顾名思义只有贤者才有资格进入。除了那些德高望重的名士大家,我还会招揽一些才智过人的寒门学子,让他们也住在贤集雅苑,并尽我所能地扶持他们,帮他们谋得更好的前程。”
熏风潜渡一缕玉兰香,他心口凛然悸动:“公主礼贤下士,胸怀似海,若是托身男儿,必是一代明君。”
“难道我是女子就不可以么?”
她矢口一问把离忧怔懵:“公主……”
气氛微妙凝滞,她眼神转淡,强颜笑笑:“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再陪我走走吧。”
离忧恭顺,陪着她走到西山日暮,余晖落尽,只是这一路彼此都很沉默。
幽梦满腹心事,因为她没有告诉离忧,之所以待他如此特别,是因为他身上有梅自寒的影子,她想以离忧的资质,也当如梅自寒那般华彩耀眼,可她终无法说出实情,怕说不好会令他误解,使他难堪。
而离忧因为她的深藏,还有刚才那有心无意,又匆匆掩饰过去的失言,窥知她心里有一个多么可怕的念头……
想至此,他便忍不住转目去看看她,她步态安然,垂眸不语,可他觉得,她的心很深,如沧海深渊,装着许多他无法看透的秘密,这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他,愈发想去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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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小崩子带来了许多赏赐,不光有金石玉器,还有一些古玩字画,都是公主赏给离忧的,可把檀奴苑的其他面首给眼红坏了。
映虹在廊下凝眸伫立,眼瞧着太监们把礼物一件一件地搬进离忧房内,他一言不发,面如死寂,而身旁面首们则嘘声一片:“有什么了不起的?”
太监们络绎不绝摆弄下,房间顿时华丽亮堂了许多,苏稚见此情景,以为离忧必是很高兴吧,可回头看他独坐案前却是一脸的悒悒不乐。
苏稚无法问他什么,只是那晚深夜,苏稚浅眠中听到离忧榻上有窸窣声响,似是有人轻手轻脚地起身,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苏稚撑手坐起,黑暗中望着对面那张空空的床榻,莫名心绪不宁。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