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平心静气,拿出自己斟酌好的理由,说道:“那日,儿臣去白马寺烧香祈福,顺道与苏乐师和离忧,相约去后山踏青采风,途径山野不幸遇到一伙山贼,他们不光掠夺财物,还对儿臣欲行不轨……”
姬舜双目睁大,充满了犹疑。
但女儿的神情却是自然的,不胜沉痛,看不出什么破绽:“两位公子看不下他们的恶劣行径,于是仗义出手,上前与凶徒搏斗,无奈二人不敌,双双中刀……是他们拼死保护,才让女儿免遭受辱……”
姬舜问:“那些山贼呢?可曾缉拿归案?”
“离忧被伤了要害,儿臣愤而自揭身份,呼唤侍卫,山贼们眼见失手杀人,又得知我是公主,当即吓得落荒而逃。”幽梦抿唇而自责,“只怪儿臣掉以轻心了,那日带去的侍卫不多,事发之时也并未让他们留守附近。当卫军赶到时,山贼已经逃至无形……”
姬舜威仪正视她:“事情始末,当真就是你说的那样?”
幽梦悲声戚戚,几欲落泪:“实情如此,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可离忧终因此不治身亡,痛失一位挚友,儿臣真的很难过……”
姬舜舒展了眉头,看她的目光柔和许多:“你的心情父皇明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离忧没能躲过此劫也是命数,你要早日节哀。”
“是,父皇。”幽梦诚挚相望,“缉拿山贼的事,儿臣会命人去办的,但离忧是读书人,儿臣想保全他的清誉,苏稚负伤也需要静养,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别再深究下去,我不想离忧去到黄泉路上,还要受到人世纷扰,不得安息。”
姬舜敛眉凝思半晌,终于点了龙首:“你去见见你母妃吧,朕想出了这件事,作为母亲,一定非常关心你现在的处境。”
这话放出来,就是表明他不再过问此事,全交给咲妃去发落了,包括教育这个女儿。
“是,儿臣告退。”
伏地行完礼后,幽梦起身出了颐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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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女儿模糊的背影,姬舜慨然长叹:“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这时,太保公孙易安从书案后一重帘幔里走了出来,方才父女一番交谈,他都藏在那仔细听着,自然是皇帝令他为之。
公孙易安面悬微笑,从容走至案前行礼道:“陛下可记得,梅太傅当日陈言,他去公主府正是为了找这位离忧公子,因为他本是今届春试的考生之一,只是无故缺席。太傅也呈上其档案,记录这位公子本名杜梨,祖籍在滨州荣县。”
“朕当然没忘。”姬舜深沉道,“虽然太傅有心帮幽梦,可为人臣子必须向朕尽忠,所以有些实情他是不会瞒朕的。”
“而且据公主府护军统领陆坤将军所言,他和太傅带兵赶到山谷时,两位公子虽已重伤,确实无法判断凶手是何人。但现场也并未发现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所以公主自称遇到山贼袭击,恐怕……”公孙易安意味深长地闭了口。
姬舜眼里弥漫一片深云,犹在暗中看透了一切:“朕何尝不知她编造谎言,是在有意保护一些人,不想让他们牵扯其中,恐怕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要比表面看到的更加残酷。”
“那陛下是否要从杜梨那书生的身世查下去?”
“不用了,幽梦既已向朕保证,相信她能处理好。”姬舜长长舒了口气,试图驱散种种忧虑,“她不想让朕彻查此事,那朕就不查了,不妨让风波就此平息,也让朕看看她的办事能力吧。”
公孙易安心领神会地拱手:“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