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并没有很快回答楚澄,她原以为她只要故意避让,她与简予繁就不再可能产生交集。
然而楚澄的话却提醒了她,既然八年后的今天她们能在另一个城市相遇,那在同一个城市相遇的几率岂不是更高?
更何况楚澄说没把握的话,楚澄既然这样提醒她了,必然是在她昏迷期间已经查到了什么。
顾青衣深呼吸了三次,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和简予繁只是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正常分手就好了,但是当年受伤的人并不仅仅是她。
她的母亲,她们顾家,全都被她牵连,甚至一直把她当亲人的邻居家,也因为那场大火,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她可以将对简予繁的感情挖个坑埋掉,然而当年许许多多的事情已然变成了无数巨坑,只怕花上一生的时间,她都无法填平。
黑暗让人的感官更加敏锐,顾青衣沉思许久依然没有勇气给楚澄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转头想和楚澄聊聊,可身旁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楚澄睡着了
顾青衣艰难地用缠满纱布的手将蚕丝被拉到楚澄的胸口,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昏迷醒过来她也依旧疲惫,思绪常常无法集中,她知道这是镇定剂的副作用,以往被注射了那么多次,她已经很熟悉了。
现在唯有先休息,除了这纠缠她很多年的心理疾病外,她还需要工作,需要社交,需要用有意义的事情将生活填的满满当当,决不能有一丝缝隙让过往该被抛弃的旧事钻了空子!
这一次顾青衣比楚澄更早醒来,准确说顾青衣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打来电话的人是顾青衣的上司,因为楚澄用顾青衣的手机发了延长病假的邮件,上司特意打电话来关心顾青衣的情况。
顾青衣艰难地接通了电话,多么庆幸现在的手机都是触屏,要是像以前一样是按键的话,她手上的伤口多半有得难受。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久,迟迟不挂断电话的人并非顾青衣的上司,而是一直坚持汇报完所有的顾青衣。
顾青衣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并不适合出现在公司,于是便又多请了一周的假,提前消耗完了所有年假。
和老板通完电话后,顾青衣没有片刻停歇又给林逸打去了电话。电话接通两人同时开口,说的话大相径庭。
顾青衣开口便询问近期需要跟进的项目,而林逸则是关心顾青衣的身体。
顾青衣心中一暖,她对待下属一向严厉,林逸明明比自己还大一岁,但是刚来公司第一周就被她骂哭过,没想到林逸倒是一点都不记仇,反而这么关心她。
“我身体没事,你脸上的伤还好吗?”顾青衣刻意放柔了声音问林逸,但仍有些生硬。
面对公司的人,顾青衣还是无法做到和楚澄相处是一般自在。不如说除了楚澄和陌生人之外,顾青衣对待同事或者熟人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面孔。
“我没事!谢谢顾总关心!”林逸快速回答,声音忽然扬高,每个字都透着欣喜。
可还没等顾青衣回答,林逸的声音又变得很沮丧,“对不起顾总,昨天晚上您明明生病了,我还麻烦您,而且还让您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后来简小姐没为难您吧?”
顾青衣的呼吸猛得一滞,林逸的话让她不可自抑地想起简予繁。
仿佛鬼使神差般,顾青衣问道:“后来你有联系她处理赔偿的事情吗?”
林逸顿时有点心虚,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关心顾青衣的身体,却忘记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
林逸赶紧回答:“第二天早上楚医生离开后,简小姐就带着唐小姐来了医院。事情已经解决了,唐小姐接受了我们的赔偿,也为打我的事情道歉了。”
顾青衣很满意这个结果,两不相欠就好,于是转了话题,说:“嗯,那我们接着说腾源集团的项目。”
“等等顾总,还有一件事。”
林逸打断了顾青衣,犹豫了一秒然后语速极快地说,“简小姐说想和您亲自道歉,我替您回绝了。但简小姐坚持要见并且向我确认您家的地址,我虽然否认了,可当时表现的有点惊讶,顾小姐好像猜出来我在说谎”
“简予繁有我家的地址?”顾青衣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起身用力过猛撞倒了椅子。
红木的椅子与地毯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与此时碰巧响起的清脆门铃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顾青衣惊恐地看向门的方向,即便她看见的是书房的门、并非住处的大门,但是她的心脏仍然剧烈地跳动,心跳的声音震得她耳膜都隐隐作痛。
是简予繁吗?
简予繁为什么要来?
简予繁怎么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