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久越明白顾青衣离开的原因。
那并非搬家,更像是逃命。
“我不会说的,青衣,你放心。”简予繁郑重地说,满目真挚与悲伤。
顾青衣不自觉捏紧双拳,简予繁总喜欢给她取各种绰号,只有说很严肃的事情时才会喊她名字。
希望简予繁会遵守承诺,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对顾青衣出手。
毕竟如今的生活,她几乎是玩命才紧紧抓在手里的,谁也不能夺走!
因为顾青衣的衣服还没有干,简予繁只将包还给了顾青衣。顾青衣知晓原因后,冷笑着将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不顾简予繁的阻拦穿在身上离开。
简予繁担心顾青衣的身体,一直跟在顾青衣身后,直到亲眼看见顾青衣上了出租车这才缓缓走回家里。
路上遇到邻居打招呼,简予繁还被对方“关心”了一番——因为着急跟上顾青衣,她居然穿着拖鞋就下楼了。
如简予繁担心的,顾青衣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昨夜好不容易退了烧,从简予繁家出来后体温重新升高,顾青衣都怀疑简予繁是不是给她施了什么妖法,不然为什么一离开简予繁,她就浑身不舒服。
“小姑娘,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司机见顾青衣满脸通红,又很不舒服的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谢谢您。”顾青衣对司机露出礼貌的微笑,态度亲和得体,和对待简予繁的态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既然乘客都说了没事,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平稳地将顾青衣送到目的地,下车后顾青衣通过打车软件给了司机一个百元红包。
顾家家训严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顾青衣三岁就记在了心里。
可是再严的家训还是出了她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人,在祠堂跪了三天,还是嘴硬地说喜欢简予繁
顾青衣好不容易回了家,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腿猛然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猝不及防就砸在了地上。
为什么只是见了一面就这么难受?
顾青衣转头看向玄关的穿衣镜,镜中的女人真丑,双眼又红又肿,眼泪糊了满脸还将头发也沾在脸颊上,表情更是奇怪。
明明在哭,可是嘴角偏偏上扬,笑容病态得近乎可怕。
顾青衣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觉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镜中的她留着乖巧的学生头,眉目清秀明丽,微微浅笑的样子满是少年才有的无邪天真。
镜中的她微微张口,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顾青衣都听得真真切切。
“死同性恋,真恶心。”
“女人只能喜欢男人。”
“顾青衣你滚远点,不要带坏我家孩子。”
“烧死!同性恋都该烧死哈哈哈哈啊哈!”
顾青衣的双眼慢慢瞪大却越来越无神,嘴里无意识喃喃:“烧死,烧死,烧死”
“烧死、烧死、烧烧死!”
顾青衣的语速越来越快,双目猛然聚焦瞪向穿衣镜。镜中的景象再次变化,镜中的她背着书包穿着肥大的黑白校服,周围却是一片火海。
火舌翻滚,热浪似乎穿透镜子凶狠地抓住了镜子外的她。
“呼,呼,唔,呼呼呼”
顾青衣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即便她将嘴巴张到最大,吸入口鼻的氧气却越来越少。她冲向镜子,举起右手疯了一样砸向镜子。
“砰——”
镜子碎了一个巨大的洞,破碎的残片中镜中的她变得无限多,镜中火红的颜色更是蔓延开来。
“火,烧死,烧死同性,同性恋,啊啊啊啊啊”
顾青衣终于受不了开始尖叫,她不受控制举起双手不断砸向已经破碎的镜子,即便尖利的玻璃渣狠狠扎进血肉中,也丝毫没有停顿。
不过三分钟,顾青衣已经将双手砸的血肉模糊,巨大的落地镜也变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几乎没有一个碎片上都染着鲜红的血液。
那颜色好像火的颜色
顾青衣猛得抱住自己的脑袋,看着沾染鲜血的碎片,火,满目血红。
全是火
不要,妈妈,不要救我,火,火要烧到你了!
“啊——”
门外,刚出电梯的楚澄听到这声尖叫,双手一松滚烫的砂锅粥尽数洒在脚上,她却毫无所觉赶紧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楚澄推开门的力气太大,顾青衣被防盗门狠狠撞到一旁。楚澄见状赶紧侧身进屋,然而顾青衣根本没有察觉,依旧抱着自己的头不断拉扯头发,嘴里喃喃念着含糊不清的话。
楚澄眼眶顿时红了,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只是快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密封袋,轻车熟路地撕开包装,里面赫然是一根针管与一小玻璃瓶药剂。
“别怕衣衣,很快就不难受了。”楚澄跪在顾青衣身边,温柔地摸了摸顾青衣地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