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蹙眉,看向秦氏,心里一声冷笑,却紧跟着站了起来:“娘娘,眼看宾客纷至,臣妾还得回东宫主持。”
太后的目光才从秦氏身上收回,微微颔首:“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又是你第一回主持中秋宴,可得仔细,莫怠慢了贵宾。”又对几个孙子媳妇说道:“你们也是半个主人,要仔细言行。”说完,目光又在秦氏身了停顿数息,才挥了挥手:“去吧。”
太子妃眼见太后还要与大长公主说话,便携了旖景:“阿景与我一同吧,今儿个来了不少贵女,不乏与你同龄的闺阁,听说都想与你这个才女好好讨教呢。”又一手携了旖辰,一路闲话着,上了轿與往东宫,并不理会秦氏。
果然才一入宫,还未至宴,就是一股子火药味儿!旖景暗叹。
因心里还盘算着“任务”,旖景到了女眷们聚集的“朝露台”,只略微与自家姐妹们寒喧了几句,就去了别处“扎堆”,挑的都是两相党羽家中女儿,一边听着她们说笑间的计较,一边留神着不远处的贵妇群。
好比这般规模的宫宴,男宾与女宾必然都是分开两处,不似旧年,因受邀者不多,并未分席而坐,而这一年的中秋宴设在午间,这会子未到宴时,皇后与嫔妃们未至,贵妇们大多自成群体,闲坐一处说话,闺阁女子自然也是七、八成群,场面有些散乱。
旖景一眼瞧见卓氏,穿着一身紫锦金绣彩衣,妆容艳丽,寸步不离太子妃身旁,正与孔夫人、甄夫人等贵妇闲话,意气风发,她身旁的妇人梳着牡丹髻,带着金凤钗,也正长袖善舞,旖景认出是太子另一个侧妃韦氏。
心下暗暗揣摩,韦氏家族,同样是金相党羽,可据闻韦氏也是个不得宠的,早些年在太子妃的“作用”下,与杨氏就颇多争执,看今日这般情形,似乎一如传言,正正与卓氏“亲近”,两人携手孤立杨氏。
旖景暗中计较,收回目光,笑看着这一张茶案上,正侃侃而谈的少女——韦十一娘,是韦妃的胞妹。
“阿芷问的可是簪着浅粉宫花那位?难怪你不认得,她原本不在锦阳居住,父亲是越州市舶提举,祖上也是勋贵,长兴伯便是她的曾祖父,我与她不怎么熟悉,却与她堂妹邓五娘子是闺中知己……你瞧她才刚及笄?不是不是,听邓五娘说已经年满十八了呢……是吧?我也觉着瞧不出来,与秦妃一处,倒还嫌得更年轻。”最后一句话,显然加重了语气。
隔案坐着的世家女儿中,就有秦妃的胞妹。
秦七娘,此年芳林宴,以一首词作屈居黄江月之下,旖景对她映像极深,是因为发现她与六娘一样,貌似虞沨的狂热拥趸。
尚才十二的少女,心性却极似她家姐姐,颇有些高傲,一听这话,便沉了脸,冷哼一声:“她是什么人,也拿来与四皇子妃比?”
韦十一娘捂嘴一笑:“邓妃不是四皇子侧妃吗?又坐在秦妃身旁,我顺口一提而已,阿雅你犯恼又是为何?”
便有与韦十一娘交好的女子也帮腔道:“哪能不恼呢?阿韦你刚才可是说秦妃相貌不如,阿雅才为姐姐打抱不平呢。”
韦十一娘连忙“致歉”:“是我直言了,不过阿雅也犯不着恼,原本样貌就是一目了然,大家有目共睹,不过就是闲话而已。”
眼看着秦七娘就要摁捺不住,她身边的表姐冉四娘连忙扯了一把衣袖,笑衿衿地看了过来:“果然是闲话,样貌如何又能决定什么?正妃是妻,侧妃始终不过是妾。”
韦十一娘的姐姐也是侧妃,听了这话笑容便是一僵,又见秦七娘冷笑两声,一挑眉头看向堂外花荫下的红亭,说了一句:“大家在一处,本就是闲话趣谈,若论样貌的话,杨妃才是百里挑一呢,你们瞧瞧,就算她坐得偏僻,也是引人注目的。”
旖景经这一提醒,才看见了太子侧妃杨氏——虽也梳着高髻,簪了宫花,却是极清淡的一身衣着,浅碧兰草对襟禙子,一条月华绫裙,衬得肤色皎洁,青黛峨眉,托着一盏清茶,眼神留连在一丛将败的琼花,似乎对亭子里贵妇的言谈并未入耳,更不曾迎合任何一个人的目光,身在人群,却仿若幽谷独芳。
早听说杨氏性情孤冷,往常宫宴甚少见她出席,旖景从前与她只有数面之缘,连话也不曾说过一句,这时细细打量,也在心里赞了一声“美人”。
可韦十一娘却将杨氏视为“眼中钉”,一听这话,也有些摁捺不住,溜了一眼对方阵营里,瞧见韩尚书的掌上明珠也在坐,便又一笑:“阿景,听说你与肖氏娘子交好,可知她婚期已近?”
旖景本欲坐壁旁观,不想冷不丁地就被人牵连进来,心下微叹,才一收回目光,就遇上了韩大娘子的虎视眈眈。
闺中女儿,即使大家闺秀,委实深居宅门,多数都养就了一颗八卦好奇地心,一听这个话题,尽都全神贯注起来。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