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在怀远坊这一住便是两月有余,转眼便自热气乍起的初夏,到了暑气渐消的八月中,庭院中桂子不知不觉飘起了暗香。
她的伤口已然痊愈,旁的都还好,只腰际免不了落下几条浅色的印痕,总令她遗憾。气血补养需时日,还亏着些,但也教杏叶养得面颊圆润起来。
风灵同韩拾郎提过桂子香气难得,他便搬了一张矮榻在桂树下,好使她在桂树下时时得香气浸染。之后她又说有闲看桂子落地的情致,却没有酒,不免少了大半意趣。韩拾郎哪里懂什么意趣不意趣的,只觉得她说得似乎有理,又见她说这话时怅然若失的模样,便从军中带了几坛浊酒过来。
此事正巧教散朝归来的拂耽延撞个正着,他将那几坛子浊酒与韩拾郎一同丢出了宅子。再传了韩孟来,命他将韩拾郎扔去了新扩的玄甲营好生熬练。自此,风灵的日子便愈发简单起来,除开吃和睡,拈几册书来看看,再无旁的了。
好容易熬到中秋,长安城素有中秋玩月的集会。八月望日这一夜,便被人称作小上元日,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将彻夜不暗,各坊亦不必闭坊,踏歌、祭拜、结灯……街头坊间嬉戏至天明。
风灵来长安日子不浅,却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盛景,杏叶自幼在宫中,也早已忘却了那等人世繁华。二人计议了好几日,终究恐再惹祸,便怏怏地压下了这个想头,只装作从不知晓有那样盛大的节庆。
至中秋这一日下半晌,暮色将起时分,风灵正在桂子树下,百无聊赖地抱膝坐着数掉落在矮榻上的桂子花。拂耽延从外头进来,抛过一个包裹。
风灵接住包裹,打开来瞧,里头竟是两身男子的胡袍,只尺寸小了些。
“这样的日子里,不教你出去逛,倒真是委屈你了。”拂耽延坐上矮榻:“只如今圣人缠绵病榻,未有好转,节庆也须得省俭,不得大肆欢庆,中秋玩月的盛况,较往年冷清了一半去。遗憾是遗憾些,但往后再瞧也是一样的。”
风灵哪里还计较不够热闹的事,抱起衣裳,一迭声地唤杏叶来换,脚下生风,小跑向正屋,襦裙帔帛带起矮榻上飘落的桂子,香气又浮动起来。拂耽延仍在矮榻上坐着,眯眼浅笑。
不多大功夫,薄暮尚未及泻下,换了胡装的风灵与杏叶便从内室出来,活脱两名风华正茂的小郎君。拂耽延望望风灵不着胭粉也能显出些许红润的面颊,满意地点点头。
三人一同转出了怀远坊,西市就在近前,尚未走到,器乐歌舞之声便从各处传来。再往前走些,胡姬袅娜,在街头作着胡旋舞;游侠儿弄剑,和着琵琶铿锵作剑器浑脱舞;少年夫妇相携往高壮的桂子树上系红丝绦,对月共拜;诗人墨客在街边酒肆吃酒斗诗……
风灵四处探望,新奇万分,一面瞧一面暗自同沙州、余杭两地的中秋相较。
长安的中秋与沙州、余杭的都不一样,沙州商户集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买卖和祈求财源滚滚的机会,中秋或是个盛大的市集,或是城外千佛洞隆重的洒经焚香,大伙倒将当空的圆月忘得干净,喧闹有余,风雅欠缺。余杭河道阡陌,中秋满城的水灯傩戏拜月也是极热闹的,但又过于儒雅锦绣,挥洒不开。
拂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