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一段梦游般的时间。
他甚至至今都想不起来自己在死人飞机上那十多个小时到底是怎么过的,能记起的,只有在未知中不断膨胀的,不安的,摇摇欲坠的侥幸心理。
或许只是误会,或许只是虚惊一场,或许等飞机落地他就会接到电话,会有人告诉他人找到了,小丫头已经回家了玩累了正在睡觉,或者告诉他人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孟金枝只是为了折磨他才故意隐瞒了消息,甚至哪怕是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商场上的敌人放出来的假消息,就是为了破坏公司的项目,其实孟摇光屁事没有,早就在她妈那儿玩得乐不思蜀不愿意再回林家了……
会有人告诉他,孟摇光好好的,没有消失,没有不见。
他回家就会看到她,随便她在玩拼图还是在踢足球,随便她把他酒窖里珍藏的酒全都砸掉,把他书房里的重要合同全都烧了,把整个家都炸掉,都无所谓。
他全都可以接受。
只要能让他看到她,让他知道那通电话只是一场乌龙。
只要……
·
可当飞机落地,开机的瞬间,他听见急促的手机铃声,听见轿车轮胎在地面急刹时的尖利摩擦,听见管家惶急绝望的呼喊——他从摇摇欲坠的侥幸里清醒,然后坠入更深更黑的海底。
去游乐场,把从门口到每一个角落的监控录像检查一遍又一遍;找到从孟摇光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一次次地上门盘问;把整个游乐场封锁起来,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游客都不许出入;把从家里到游乐场的路线无数次排查,有盲区的地方再去调查路边店铺的监控……
见孟金枝,一个已经疯掉的女人,他在原本已经麻木的心情里,突然觉察到一丝想要亲手掐死对方的冲动。
见方如兰,再无法从温婉美丽的妻子身上看见半点安抚人心的东西,在对方的眼泪里他只感到巨大的烦躁。
见那个保姆,原本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冷静的心理建设毫无过程的直接崩毁,他挥过去的拳头下了死手,直到被对方的家人拦住也依旧无法停止,被警察抱住手脚也无法停止,被死死按在地上也无法停止。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对面那一家人已经满头是血奄奄一息,而他的手杵在警局坚硬的地面,还在一下一下砸着地板,用力到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加血肉模糊。
……
人在焦躁与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就像一个绝对不会破掉的气球,一点点装满了可流动的,不断膨胀的肮脏气体。
在随时都会爆炸,却又绝对不能爆炸的边缘,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数混乱污浊的情绪充满、膨胀,至扭曲,至狰狞,至张牙舞爪。
在整整三天都没有闭眼却依旧徒劳无功的夜里,他对着前来求饶的孟老爷子说,能让孟金枝继续活着就已经是我看在摇摇的份儿上大发慈悲了,你还想求我什么?
依旧一无所获的第五天,他直挺挺地坐在警局里,看着前来给他送换洗衣物的方如兰:“你是不是一点都不伤心啊?”带着一丝由衷的疑惑与恶意,他问她,“反正孟摇光也不是你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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