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母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铁青。她坐在椅子上,微微张开嘴,呆愣了许久,似乎早已魂飞天外,无迹可寻了。
但苏老夫人和贾氏谁也没有理会她,甚至还喝完了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了几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姨母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失了态,连忙站起来向两人道歉。
“怎么了?”苏老夫人看了一眼王姨母,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可是老身说了什么话吓着了你?”
王姨母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满额头的冷汗。
她这才明白过来,秦王妃看似强势说话咄咄逼人,却比这位苏老夫人要好应付得多。不愧是当朝阁老的正室,活到如今这个年岁,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说起话来绵里藏针,心思远比秦王妃深沉得多。
王姨母半晌才反应过来,勉强定了定心,好一会儿才说道:“多谢苏老夫人提醒,小妇人自当铭记于心。”
苏老夫人脸上神色不变,可目光却在没有落到王姨母身上,淡淡地摆了摆手:“好了,老身也没有别的话同你讲了,你且问问秦王妃还有没有别的要嘱咐你的。”
王姨母闻言,目光落到秦王妃身上。
她心里想着,若是自己成了侯夫人,纵然她们身份再高,也不能当面拂了安国侯府的面子。
她们如今登堂入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自己,不过是欺负她只是个商人妇罢了。
贾氏自然瞧见王姨母眼底不服气的神态,她倒也没说什么,抿唇一笑:“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且退下吧,免得在这里惹我生气。”
王姨母闻言如蒙大赦,从安国侯府的正厅退了出去。走到外面,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背的虚汗。
离着正厅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里,李淑君和李嬷嬷正在焦急地等着。
看见王姨母从里面出来,两人连忙迎了上去,一人一边扶住王姨母的左右手。
李淑君无论同王姨母再生疏,也是王姨母的亲生女儿。她知道自己母亲这回进去,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不然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嬷嬷原本也担心王姨母受苦,可刚才在亭子里她就想通了。虽然不知道里面两人的身份,可既然她们二人尊贵无比,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对王姨母如何。
她这回进去,不过是受几句言语上的羞辱。
眼看着李淑君这心疼的劲,她就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母女二人的隔阂,应该是消了一些了。
李嬷嬷让母女二人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便出声提醒道:“夫人和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吧,别忘了夫人如今还怀着身孕,在寒风里一吹,少不得受到影响,若是病了就不好了。”
李嬷嬷不说倒还好,一说王姨母就觉得背后被汗浸湿的衣衫,冷冰冰地贴在身上,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忘心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外加半个白天,终于醒了过来。实际上,因为生产的原因,她身上并不好过。
但比起一般妇人,她有个好处。
那就是她自己便是个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心中有了底,自然不会害怕。
好在一觉过后,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只是胃里空得厉害,便叫了人进来,服侍她洗漱。
首先进来的是红儿,她一见沈忘心要下床,还要叫热水洗脸,吓得赶紧把她按到床上。
“东家,您才刚生完孩子,怎么能下床呢?”红儿紧张地说道,“我听老人家说了,女人生了孩子要做一个月的月子,出了月子之后,才能碰水见风。您这才多久,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沈忘心不得不承认,坐月子这个习俗,确实有她的好处。但医学发展到她那个时代,大家都已经知道,不是所有习俗都有它的合理性。
就比如说,沈忘心的这间屋子,地龙烧得足足的,活似到了夏天。地上又铺了厚厚的毛毯,没有一处是冰的,正常人在房中穿一件春衫便可,更何况她还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件厚衣服?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不松口的红儿小祖宗:“你呀,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就一根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红儿摇了摇头,执拗地说道:“是人就可能有疏忽,红儿不敢让东家冒这个险,若是东家身体落下什么毛病,叫红儿如何担待得起?”
沈忘心哭笑不得,一方面欣慰红儿如此关心她,另一方面又为她的固执头疼,她随口说道:“你放心,便是落下什么毛病,责任也全在我自己。小祖宗,我浑身难受的不得了,就让我洗洗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