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帝索性又捞起一个杯盏,朝着沈寻便作势要砸过去。
沈寻方才闪了腰,此时动作便迟缓了许多,眼瞧着那杯盏酒要被砸过来了,奈何却有心无力,只能又“哎呦”地哀嚎一声。
谭昭落在一旁虽听不见声音,却瞧清楚了。
一想沈寻可是沈临渊的爹,便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抱住了苍月帝那只举着杯盏的手。
“落儿?”苍月帝诧异出声。
心却想着,落儿这还未嫁过去呢,便心向着沈寻那老东西了。
将来若是当真嫁了过去,他这当父皇的,在她心中可还会有点地位?
于是苍月帝便拧着眉头,有些犹豫了。
不如,还是不要让落儿嫁给沈临渊呢?
再细一想,落儿还未及笄,放在皇宫中多养几年有何不可?
这几年里,便再替落儿挑一挑,挑一个不仅丧母、还丧父的驸马来,岂不更好?
苍月帝才想清楚,却听沈寻倏地惊叫一声:
“六公主?”
谭昭落被吼得一震,像是有一根细长的针扎进了耳朵里,疼得她虚眯起眼睛。
见谭昭落难受的模样,红杏双手叉着腰,也大呵:
“你吼什么?就你会吼?吓着公主了怎么办?”
声音虽娇嫩,却比沈寻尖锐多了,说了三句话,一句更比一句大声。
谭昭落的耳朵更疼了。
(ー_ー)!!她就不该带红杏来。
半晌,那痛感才消失,谭昭落揉了揉耳朵,惊喜发觉方才的轰鸣声竟是褪去了大半,已逐渐能听清这些人说的话了。
而入耳的第一句话,便是沈寻的。
“当真是六公主?活的?”
恐怕沈寻活了一辈子都不知晓他的眼睛原来是能瞪那么大的。
红杏依然双手叉腰,瞧着娇憨的模样,喊起话来声音却毫不含糊:
“你才活的!呸,你才不活的!怎么说话的?”
谭昭落方才是耳朵疼,如今是被红杏喊得脑袋疼,索性伸出手一把将红杏拉了回来。
“行了,红杏。”
又挂着抹温和的笑意,对沈寻道:
“沈太医当真是妙手回春,多亏了沈太医,本宫如今方能好好地站在这。”
沈寻:Σ(?д?lll)他做什么了?
对谭昭落而言,沈寻究竟做了什么却显然无所谓,她只是需要给世人一个身子突然好转的理由,免得再传得乱七八糟。
而沈寻老实地回想一遍,却只记得他当时分明探过谭昭落的脉搏与鼻息,无论怎么瞧,谭昭落都是个已死之人,更谈何妙手回春,救了谭昭落?
他如今瞧见活生生的谭昭落,反倒是更觉着自己不该做太医了。
虽无眼疾,却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了T_T。
他思索着,开了口:“公主,臣并未……”
谭昭落却显然没道理给他反驳的机会。
“沈太医便莫要谦虚了,本宫虽伤得重,却也记得是沈太医开了副药,本宫服用过后,这才好了过来。”
幸好她还记得,方重生时,躺于床榻之上,苍月帝怒斥沈寻开了药却不见效,如今这才借来瞎编个缘由了。
沈寻闻言,却更疑惑了。
于是朝着谭昭落一行礼,道:
“臣实在侥幸,乃是六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谭昭落淡笑,如此,算是认下了沈寻开的方子救了她。
然而,尚且不够。
于是谭昭落又转身望向苍月帝,声音里俱是女儿家的娇憨:
“父皇,若是没有沈太医,儿臣险些便见不着你了呢。”
苍月帝自是明白谭昭落话中意思的。
他的女儿这是在给沈寻讨好处。
苍月帝更纠结了。
怎么办?
沈寻在他女儿心中的地位果然已经不一般了,他很惆怅怎么办?
“父皇?”
不见苍月帝反应,谭昭落又轻唤了一声。
苍月帝一皱眉,一叹气,又一挥手,憔悴地开口:
“裴海,便赐这老家伙一块匾额吧,就刻‘妙手回春’四字。”
沈寻闻言,又是自嘲一笑,哪有妙手回春的医者是将活人瞧成了死人的?才想开口婉拒,裴海却已笑呵呵着应了苍月帝。
谭昭落更是嫣然一笑,道了声“多谢父皇”。
事已至此,沈寻只好闭了嘴,心想这块御赐匾额在旁人看来是无上的荣耀,他自己却清楚这非但不是什么荣誉,反倒是一种讽刺与耻辱。
谭昭落却很是满意,她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此后世人只知沈太医妙手回春,却不知她谭昭落起死回生,死的是那个眼盲心瞎的六公主,生的却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谢轩齐,你给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