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藏动手之际,鱼非池与他还隔着十九座城的距离。
他们已同至南燕,他们之间已许久没有这样接近过,当年后蜀一别,后来竟是再未见过面,岁月漫长,风霜凛烈,当初戊字班的人靠的是心中的信念,与不弃的忠诚,来坚守着他们之间的情义。
旁人看着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曾三不五时小聚,未有鸿雁传书诉情,但心中的温热不减当初。
也许要他们自己才明白,真的要在俗世刀刃之上滚一遭,滚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方知曾经没有遗憾没有惋惜,没有悲伤没有挣扎的青葱岁月,是多么的迷人与珍贵。
白鸽很温驯,不像石凤岐养的猎鹰那般凶悍抓人,白鸽啄着鱼非池掌心上的米粒,扑扑洁白的翅膀,这象征着和平的小东西,穿梭于天际,交织起杀戮与死亡的网。
“苏师姐很生气。”石凤岐端着一盏茶,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神色从容地说着这句话。
鱼非池指尖一挑,白鸽扑扑腾腾着飞走,栖在旁边的架子上,鱼非池转头看着石凤岐:“生气什么?”
“此举太过凶险,后蜀之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石凤岐笑道。
“由她气去。”鱼非池漫不在乎地说一句,对于苏于婳的担忧她能理解,不过,没什么重要的了。
石凤岐笑一笑,饮口茶,他觉得,自打三位司业离世后,非池变了些,甚少笑,心肠也更硬了,她像是穿起了自己的那身盔甲在她心上,坚不可摧,铁寒冰凉。
“迟归也该动手了。”鱼非池望向远方的天空,真是好一派秋阳高照的景色,在大隋,怕是快要下雪了吧?
南燕真是个好地方,四季温暖,从不下雪。
就是不知,此时的后蜀是何种风光,犹记得,那里很繁华的。
石凤岐放下茶盏,站起来从后拥她入怀,似是这样,可以暖一暖她越来越如冰块的心脏,也似,两个孤独至无可解脱的灵魂互相依偎取暖。
他们看似拥有很多,他们实际一无所有,除了彼此。
有句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话不止于用在石凤岐与鱼非池身上合适,用在叶藏身上,也极为妥当,作为须弥财神,他到后期已不能仅仅只想着赚钱,他有责任,有义务去担当一些游戏规则,一些在经商之道里的规则,尽起这个庞大到令人恐惧的财团应尽的责任。
说得大义一点是人道,说得狭义一点,是为了让他的生意有一个更加优良的生存环境。
叶藏生意解体,会引发须弥大陆诸多弊端,这种近乎自我毁灭势的摧枯拉朽,以一种令人惊恐不安的姿态冲击着整个须弥最后的安稳。
简而言之,他是压死须弥大陆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叶藏生意解体后,须弥这个四处密布裂痕,摇摇欲坠,但尚且保持完整的大陆,开始了最后的解体与坍塌,迅速地走向,最深最狠最无边最彻底最绝情的黑暗岁月。
首当其冲混乱不堪的地方,并非南燕,而是后蜀。
南燕自给自足,虽非富裕强盛之地,但不必仰他人鼻息而活,得南燕先帝用心甚远,苦心经营,南燕良田里种出的粮食存储极多,国库里的银子也不曾少过,省着点用,支撑南燕大大小小的战事,拖上个三五年也不至于沦落到饿死人的地步。
但是后蜀不同,后蜀是靠生意而立足于世的国家,这个地方,生意与银子就是一切,哪怕这么久的战事一直打着,他们的生意也未曾完全停下过,后蜀皇商更是卯足了劲要想办法为后蜀买来战备物资。
曾经,叶藏是他们最大的货源,后蜀,从来都是叶藏最大的主顾。
叶藏陡然撒手,后蜀立陷混乱。
这种混乱最先感受到的是位高权重之人,要过上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时间,等到他们手里现存的物资消耗殆尽,民间才会感受到异样,进而造成恐慌,最后走向人吃人的地狱惨状。
就更不要提军中补给跟不上,正跟商夷大军战斗不止的后蜀好儿郎怕是要手软无力提刀剑,活活被饿死在战场上。
按着叶藏的推算,大概,不用三个月吧,整个后蜀便能不攻自破,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那恐怖的生意不可能有人能接得住,抢得过,物价疯涨,互相打压,规则破坏,后蜀,死得会极其难堪。
叶藏并没有给任何人通知,也没有向任何人隐瞒他要撒手之事,后蜀书谷与卿白衣得到这个消息几乎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