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眸色晦暗几层,终究是在众人的注目下开了口:“真是胡闹,你堂堂豫王好大的架子,竟要朕等着你。”
这话听着严厉,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皇帝真要计较,就不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他闭口不谈半句处置,这已经昭示了态度。
赵容显跪得笔直,“微臣知罪。”
他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迟到的原因,也没有意图狡辩解释。
这恰恰是赵容显最聪明的地方。
前面的这出戏码,可以说是他为了皇上精心准备,想要给皇帝一个惊喜,是以来得晚了,但说出来,未免有点找借口的嫌疑。
外人会说他为皇上准备的惊喜,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中秋宫宴的迟到。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说,只管认罪,一切凭皇帝定夺,给了皇帝极大的体面。
赵彻觉得他是在掩饰,他就是在掩饰,赵彻觉得他真的是为了给一个惊喜所以姗姗来迟并且不报一声,那他就是无罪。
这里有个最关键的点就是,长安城的百姓,不少人也能看见这样的盛况。
这么好的日子里,皇帝哪怕对他再不满,也还是想粉饰太平,民心是很重要的,现在大家看着君主仁爱,臣下忠诚,赵彻绝对不会愿意破坏人们对大梁和对他至高无上的美好幻想。
转头就告诉大家这一场戏码是豫王居心叵测,好好的一个中秋宫宴最后败坏收场,大家笑话之余,不仅对皇室会失了信心,甚至对大梁也会失去信心。
这个台阶赵容显为自己找好了,也知道赵彻会让他下。
本来就是面子上的事,赵容显补足了面子,赵彻也就不会计较了。
“你不仅让朕等你,还让这宴席上这么多人都一块等你,你自己说说,是不是罪该万死?”赵彻笑着开口,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是温和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心领神会。
这事已经结了。
太后安氏很快就看清楚了时势,闻言笑着道:“好啦,中秋佳节这么好的日子,你看把这孩子吓的。”
众人默默无语。
横看竖看赵容显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啊。
满座人等,没有一个比他更淡定的了。
赵昌陵面色变了几转,最终是站起身来,微笑着道:“父皇,豫王此番悉心安排,是份难得的心意,儿臣斗胆请父皇网开一面,不要怪罪豫王。”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盘算,但都没有做声。
赵昌陵此举并非想要为谁求情,不过是顺应圣心之举罢了。
赵彻露出笑容来,那笑是标准的,客套的,亲和又释然的,那是属于帝王最稀松平常的笑容,你永远不能看出他心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真正的情绪。
“罢了,太后跟临王都出声帮你说话,此事朕也不同你计较,只是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胡闹。
这是赵彻以一个长辈的口吻,教训晚辈的说辞。
并不是以一个君王的立场,教训犯错的臣子。
“退下吧。”皇帝高高在上地开了口。
赵容显恭敬应道:“多谢陛下。”
一场大家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的祸事,就这样轻飘飘揭过去了。
顾澜打从赵容显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半分。
这是她看上的人,哪里都与众不同,哪里都超然卓绝。
满朝文武,在她看来,都不能同赵容显相比。
赵容显的位置设在上席,顾澜瞧见他落座之后,望了过来,当下兴奋异常,连忙红着脸抬起手,想对他打招呼。
然而赵容显的目光却是直直略过了她,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顾砚。
顾澜抬起来的手僵了一下,最后只能颓然地放了下来。
聂氏看在眼里并不言语,赵容显并不喜欢顾澜,甚至连虚假的做作都不愿意,连对她这个姨母,也从不放在眼里。
从前是顾澜还小,有些事情不用着急,早些年她也的确为了自己的名声地位,刻意地放出风声,让大家以为赵容显对她们母女尤其不同,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顾澜以后是要给赵容显当正妃的。
其实当今圣上也是乐见其成,毕竟聂氏身后的家族已经没落,顾澜是顺昌侯府二房的嫡女,顶着侯府的头衔,其实权势跟她们二房没有一点关系,这个妻子人选是十分安全的,起码皇帝很放心。
可聂氏知道,外人怎么看,赵容显都不曾表露过半分要娶顾澜的意思,从前他不去澄清这些流言,聂氏还以为他是顾念情分,或者对顾澜也有那么点意思,随着顾澜眼下长大了,聂氏才知道她想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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