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微沉,“易掌印?”
易恒近来少入后宫,这个时候过来想必只有一个理由,皇后抬眸朝那边的佟裳看了一眼,她私自处决佟裳的事并没有打算瞒着易恒,可他来得如此之快,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太和长公主道:“恒哥哥好没意思。”
皇后来不及去想长公主的意思,转头吩咐宫女请易大人进来。
易恒缓步入内,他穿着月白色妆花蟒服,上绣四色麒麟纹样,四平八稳到皇后座下请安,“臣见过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皇后宽言道:“易掌印不必多礼,这个时候你该在中书房,怎么入后宫来了?”
她明知故问,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心话。
“听说娘娘叫人带了佟裳来,臣斗胆,想替她求个情。”易恒说话语调极淡,表情亦看不出情绪,但他叫她闺名,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皇后嘴角的笑僵硬了下来。
太和长公主冷笑道:“恒哥哥,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腆着脸过来替人家求情?”
皇后也道:“佟氏欺君罔上,抗旨不遵,如果轻易饶她,只怕难正纲纪,就是对你也不公平。”
“娘娘替臣着想,臣感念娘娘,只是……这是臣的家事,还请娘娘容臣自己处理。”易恒上前,截了宫女手中玉壶,亲自替皇后斟了茶,奉到她面前。
皇后品味着他话里这“家事”二字,望着那玉盏,迟迟没有去接。
太和长公主愤然道:“就算你能忍气吞声,可皇后娘娘的脸面往哪放,娘娘亲自指婚,佟氏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当天就退了婚,如果不给予警戒,以后朝中谁还拿皇后的懿旨当回事?中宫威严何在?”
易恒敛眉不语。
太和长公主看到阴沉的脸色,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些年她最了解他的脾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易掌印,只有这样沉默的时候最可怕,她太记得惹怒她的后果,当即脊背发凉,只是吐出口的话一时又收不回来,只得一时窘在那里。
皇后娘娘心知这已是易恒的极限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必来同她说这些,可他来了,并且屈尊替佟裳求情,足以证明他的用心。
皇后反复想着他说的家事二字,心内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与易恒这些年亦友亦敌,一起在这深宫合作了多年,他从来都是四平八稳,像樽活佛,她从没见过他有如此冲动的时刻,想必,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佟裳,这个时候太和长公主拿这些话来噎他,不是摆明了在老虎嘴上拨毛吗?
长公主跟易恒之间的龃龉她并不打算参与,只是事情出在她这里,她不得不周旋一下。
皇后终于接下了易恒手里那杯茶,“易掌既说这是家事,那本宫也不好过问,只是佟氏这样任意妄为,本宫倒有些怀疑自己定下的这门婚事是不是对的?别是好心害了易掌印?只求到时候你不要埋怨本宫就是了。”
“是福是祸,臣都担着。”
太和长公主气地从椅上站起来道:“你没有自尊心吗?”
太和长公主说完愤然离去,临走死死地瞪了佟裳一眼,而易恒自始自张都没有朝太和长公主看一眼。
从坤宁宫出来,佟裳亦步亦趋跟在易恒身后,虽看不见,也能知道这会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跟着的人已经自动地退到三米之外。
“其实……大人您不用替我求情的。”佟裳心虚得紧,说话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易恒冷冷地不搭理。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爹跟佟元安然无事,无论皇后娘娘怎么处置我我都没话说,我要见大人,并不是想让您替我求情,只是想……谢谢您求了佟元,这辈子佟裳无福,只能下辈子再侍候大人了。”
“这辈了你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