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世道,进了牢房可不好说,要不问问你师父,也好通知他的家人。”
师父于立新帮人针灸接骨,人缘很好,早些年白清浔的母亲崴了脚,多亏了他帮忙。后来闲聊时得知两人同一个县,算半个同乡,熟识后又收了白清浔做徒弟。
他介绍熟人进来,白管事理所当然要给几分面子。
晚饭后祖母让白清浔去她房里,说有事告知。
“浔儿,如今学堂的课也学完,往后就不用再去了。”祖母开门见山,毕竟在身边带了几年,语气倒也和蔼。
“这不仅是你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女儿家识些字,又不需要要做多大的学问,往后嫁了人,还是要靠着夫家。”
在老式妇人的思想,男人便是女人的天,侍候公婆,养育子女才是女人一生的使命,读书认字,锦上添花罢了。
“奶奶,大姐二姐初小毕业,都上了城里的女中,为什么到我就不能上了?”白清浔鼻腔酸楚,看上去有些愣愣的。
“这个......奶奶跟你说实话......咱们家如今也没多少家底,现在年景差,佃租也收不上来,这几年全靠那几个商铺过活。”
“如今你父亲又在城里做官,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他这次回来说要添置一辆汽车,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我也不懂,听说是很贵的,要几千个大洋呢.....”白老太太断断续续道。
白清浔低着头,一言不发,使劲揪着衣角。
“他这次回去会给你寻一门婚事,等你嫁了出去,我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白清浔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
“奶奶,家里是没钱了吗?我这里还有些,可以拿去缴学费,不花家里的钱......”
那块玉佩她拿去当了,跑了好几家,当了十五块大洋,如今看来还派上用场了。
父亲要买汽车,女儿就读不了书!
说来真是讽刺!
“这个......嗳.....我也做不了主,还得你父亲点头拿主意。”
祖母轻叹一身,摆摆手,表示爱莫能助。
白清浔默默回到房中,思绪有些混乱,她半倚在床边想事情。
从前班上有个叫香兰的同学,初小没读完,就被父母做主,嫁给省城一个大她二三十岁的银行经理做填房,她父母为攀上这门亲事大费周折,可惜没几年光景,就听人说那香兰死了,有得说是跳井自杀,有的说是病死.....
这件事对白清浔阴影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她常梦到香兰披头散发没有脸的模样。
师父教自己接骨针灸的手艺,就是希望她的日子好过些。
如今又去了帝制,这手艺在乡下也是条活路。
如果跟香兰一样的结局,她宁愿去当个赤脚医生!
她不能坐以待毙,跳下床马上给大哥写信。
她母亲在白家没什么地位,对白秉霖的话也不敢反抗,就连裹足这件事,也是白文鸿从学堂回来看到她痛的哇哇叫,跑去找父亲说理,最后以大脚嫁不出去他来养才作罢。
如今进了民国,不裹足反倒成了流行。
想到这里,白清浔仿佛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