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羊皮纸,轻轻翻了一个面。
鞣制过的羊皮两面都能书写,但长毛的皮面相对细腻平整,打磨掉毛孔之后便于书写,所以重要文献往往只写在皮面上,而更加粗糙的肉面常常留白。
而这份文献正好相反,在满是纹路与腺体痕迹的肉面上,用不起眼的墨水写着模糊的炼金符号与术语。
忙不迭把这些符号篆刻到记忆宫殿的特级储藏室,我仍不忘赞叹道:“从十字军东征时期就在安茹王朝手中流传的古代残卷?哪怕上头写的是几个世纪前的家庭收支账单,这样的文献也价值连城啊。”
乔万尼抖了抖羊皮纸:“我刚得到它时,背面写着一张两个世纪前金雀花王朝的骑兵装备采购清单,为了不泄漏羊皮纸来源,已经被我刮掉了。”
听到这种暴殄天物的罪行,我险些就当场把这个破四旧的老贼当场掐死。
你知道这对西欧经济史研究有多重要吗?
不过,哲人石要紧,如果是哲人石的配方与亚历山大图书馆同时遭遇火灾,或许我还能犹豫一下先救哪个。
我自信已经背下了这份配方,遂对乔万尼道:“你的炼金实验室在哪?”
热那亚人的炼金工业或许很是发达,但君堡的工艺水平也不在热那亚之下,不然热那亚和威尼斯人为什么都争着要从君堡采购希腊火呢?
乔万尼见我乐于合作,直接领着我进入了后院的一间秘密阁楼,和世人想象中的炼金工坊一样,房间两侧的书架摆满了晦涩古卷,桌上放着唬人的占星学和神秘学仪具,不知名动物的头骨压在星图上,炉子喷吐着青紫色的火苗,上头煮着神秘的药水。
这种四个世纪以来就没有实质性变化的实验室可以说毫无新意,甚至我那个有着钻床和天车的新研究所都比这工坊来的进步。
乔万尼显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专业炼金术士,他诧异的看着我用昂贵的蒸馏水反复清洗手指和指甲缝,然后掏出棉布手套戴上,看来他在业余炼金时从来不注重对自己的保护。
我用自己的炼金术学识,在脑海中细细回顾着这份配方。
这个符号是金,而这个符号是盐,两者长得很像所以千万不能弄混,该配方要用黄金作为永恒的根基,然后开始向上叠加地水火风的要素,如果眼花看成是盐,到了这一步就会爆炸。
代表五大行星的金属开始围绕太阳旋转,继而明月高悬,从太阳中提炼出红狮,从月亮中提炼出百合,让大胆的求婚者,勇猛的狮子在温水中与百合花婚配,让新人从殿堂移入婚房,最后在玻璃器中结晶。
为了加快结晶,我用冷水来辅助蒸汽凝结,确保产物能在晚饭之前离开反应釜。
等到太阳沉入地平线之后,第一次炼金宣告结束,在冷凝器中,我只得到了一坨毫无用处的污泥。
不,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哪有贤者之石第一次就炼出来的?
我鼓动起硫、盐和汞,小心翼翼的把这些原料放入反应釜,重新加温。
难道是之前的君臣佐使不对,不应该从黄金基座开始,而阴中求阳,由阴性的金属开始反应过程?
但是汞和白银放到一起,就像一个国王的妻子与情妇碰面,除非这些原料产地是法国,否则会爆炸的。
一定是哪里我看错了。
夜晚过去,继而是第二个白天,除了胡乱啃了两口面包,又趁着过柱子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之外,我全身心的投入了炼金工序,世界上其他东西已经不再重要,唯独眼前斑斓的色彩才是唯一的真实。
然而我对大圣杯越是忠诚,这一汪深池就越是对我不屑一顾,几天之后,我的实验记录上充斥着——
失败了。
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