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娇今朝十五,五岁那年母亲腹中怀了谭府小少爷。
天降麟儿,王府内众人喜笑颜开,人称“冷脸王爷”的谭左也大喜若狂,时常望见爹爹脸上鲜为人见的笑容,这让一直被独宠的谭娇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年幼不懂事的她,那时巴不得小少爷胎死腹中。
直到母亲难产那天,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忍着痛楚紧紧攥着已被鲜血浸红的被衾,泛白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回过头,眼角滑下一滴清泪,眼中极其伤感凝视着谭左。
谭娇只是扒在房外的门框上往里偷望,她第一次见到她的爹爹,文宋王朝王上的二兄,堂堂皇亲国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谭王爷,顶着一头疏狂的乱发,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求着老天爷将母亲饶过,他卑微地像受尽贪官欺凌的老百姓一样哭喊着,可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撒手人寰。
她依旧记得那天的天气糟糕极了!
她跑进去环抱着余温未散的母亲,哭中带着无尽的歉疚:“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了,是我诅咒弟弟让他千万别出生,还连累了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回忆着往昔的谭娇,一边悠闲地坐在宽窗上,闻着空中草木的馨香,一边蹙眉眼中带伤地看着正在院中逗着蝉儿的簪子,他一头红发与鲜艳的阳光极为相称,尽数梳上去以一根发簪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眉眼也极为乖真,像从没有被世俗污染过一样干净。
“谭锦!”她唤唤他。
他回眸,又是一个暖洋洋的笑:“你干嘛?”
谭娇一本正经地说:“日后要叫我姐姐,这是人间的规矩!”
他嘟嘟嘴点点头,极听话地试着唤了她一声姐姐,又无所事事地转身抓了一只极其聒噪的蝉儿,不知与蝉儿在说什么。
“谭锦...”谭娇喃喃。
母亲刚怀小少爷时,谭左便去查阅各种古典名书,历经三日三夜终于得了结果,他破书房的门而出,脸上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欣喜地:“听本王说,此次若是个女孩儿,便叫谭良,若是个男孩儿...”他笑得更灿烂,“若是男孩儿,便叫谭锦,如此良辰美景,岂不美哉?”
当时的谭娇摔了手中的泥人儿,转身一边跑一边哭,良辰美景,那娇娇呢,是多余的么?
她凝视着簪子的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低首看着自己的伤势,应该已是无碍,想着既然收了弟弟,便定要让他对她产生崇拜,日后才得以好好管教于他才是!便朝他招招手:“半个时辰后咱姐弟俩出府一趟可否?”
谭锦总是有求必应地点点头,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中夹杂着害怕:“你...姐姐又想带我去玩儿吗?”
他自是愿意相信她,可也最怕最信任的人伤害他。
谭娇跳下窗台,拍拍手中尘土,伸展伸展这几日因养伤而未曾锻炼的身体,昂首骄傲地指着脚下这片土地:“这可是天子脚下,竟也有山匪横行,害得爹爹险些遇害,本郡主便是要看看维持百姓治安的衙门到底是怠忽职守,还是在与之同流合污!”
谭锦眨眨眼,反正就一句话,她今日心情不佳,就是要去找谁的麻烦好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