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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先敬了张宾,但是没有豪饮,只是略略沾唇而已——酒不怎么样,已经有点儿发酸了。
张宾也抿了一口示意,然后放下碗来,貌似很亲热地说道:“以裴郎的出身,再加明公厚爱,理当担任副督之职。
然而徐季武、程子远却颇有微辞,云裴郎新来,寸功未立,此刻便任为副督,恐怕人心不服……”
裴该闻言,微微一愣,便即回应道:“我实不识此二人。”
这年月士人见面都喜欢称呼表字,比方说张宾张孟孙、裴该裴文约,等等。
之所以石勒叫后者“裴郎”
,那是因为看他年纪轻,加上尊敬其亡父,所以这么叫显得亲切——蘷安等粗人也就都跟着如此称呼了;至于张宾跟进,则是把裴该当作亲密的晚辈来看待。
裴该前一世是大致读过《晋书》和《资通》的,其它相关这一段历史时期的通俗点儿的文字也看过不少,但是里面说到古人,多道其名,表字也就是在初登场的时候介绍一下,行文中很少会反复提及。
所以敌对阵营当中,他光记得刘渊字元海、石勒字世龙、石虎字季龙了,就连张宾字孟孙,若非石勒说起,他都没啥印象。
当时士人还是以单名为主,张宾所提到的徐季武、程子远,听上去都象是在称字,裴该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呢?
张宾随即就给他介绍了:“徐季武名光,顿丘人也;程子远名遐,冀州人也。
皆为明公心腹,也在‘君子营’中,欲得副督之职久矣。”
徐光、程遐?这么一说裴该就有点儿印象了,貌似那俩家伙后来执掌后赵政事,然后都被石虎给宰了吧。
他抬起眼来,略略瞟了瞟张宾的表情,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貌似还带着一点儿讥讽,仿佛在说:“张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挑拨离间么?”
原本许诺副督之职,如今兑现不了,张宾过来通知一声,这很正常;表态说自己是赞成此议的——“以裴郎的出身,再加明公厚爱,理当担任副督之职”
,也算是寻常客套话,都未必想趁机拉近关系;但你非要指名道姓,说是因为徐光、程遐的反对,才导致事情作罢,又是什么用意了?甚至于还指出徐、程二人“欲得副督之职久矣”
,说明他们之所以反对,纯出嫉妒,并非象表面上所说的“裴郎新来,寸功未立,此刻便任为副督,恐怕人心不服”
,出于公心——你这挑唆的用意也太明显了吧?
裴该的眼神自然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张宾眼中,张宾也不做丝毫解释,只是淡淡一笑,再度举起碗来,直接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其实张宾心里在想:“这孩子还算有点儿见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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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石勒到处招揽中原士人,这趟虽然领回来一个小年轻,也不算什么太离奇的事情,终究裴该不管岁数多轻,能力如何,他的门第、官品摆在那儿呢,哪怕只是千金马骨之计,搬过来当摆设,那作用也起码比简道之流要大。
张宾一开始并没怎么当一回事儿,等到昨晚石勒召集众将和参谋人员,商议北攻洛阳之事,一直讨论到夜半子时,这才告一段落。
石勒随口就说了,我新领来那个裴该,已经许了他“君子营”
副督之职了。
在场众人除了一个蘷安以外,大家伙儿全都惊了,纷纷劝阻石勒。
其实别说一直觊觎此位的徐光和程遐了,就算张宾也恳求石勒仔细考虑,再从长计议——“君子营”
中人才济济,不全是简道那种滥竽充数的,以一新人,还是弱冠青年担任副督,众人怎么可能服气呢?
石勒不好违背众人之意,最终只得表示此事暂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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