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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哥哥是个老同盟会员,现在却在家念佛。
但是他却和奥斯卡说了很多往事和很多年轻时的抱负,每每说到奥斯卡年轻的心热血沸腾的时候,他却总是苍凉的一笑,留给奥斯卡一个凄惶的背影。
有一天,就是每年的四月二十七日,伯父都会喝醉,他摸着奥斯卡的头,让奥斯卡觉得很不习惯,说:“我知道你现在和我年轻时一样,我却多么不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奥斯卡,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呀!”
然后他就写字。
“七十二健儿酣战春云湛碧血四百佻国子愁看秋雨湿黄花”
最后掷笔大哭。
欧阳是奥斯卡的学长,也是奥斯卡母亲家的远亲,是个活跃人物,也是学校里面女孩子仰慕的中心,他家境不是很好,父亲是个穷塾师,满脑子的师曰字云,却养了这么一个叛逆的儿子。
他很照顾奥斯卡,也经常把奥斯卡带进学生运动的中心,自从民国八年五四活动以来,南京的学生运动就渐渐以第一师范为中心,而欧阳就是第一师范的学生会主席。
他和奥斯卡的熟悉就是因为他当时的女朋友在发反对直奉战争的传单被逮捕后,奥斯卡垫付的四百块大洋的保释费。
据传说,他还是一个什么c.P或者c.Y什么的,但是奥斯卡看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神神秘秘的,也就不敢多问。
其实奥斯卡还算是一个保守的孩子,和家里面决裂偷跑到广州,完全是因为一个很私人的原因,他不喜欢家里面给他订的亲。
女孩是苏北宝应大族侯家的姑娘,侯家在前清时代就挂上了千顷牌,后来做南北货生意,半个城都变成了侯家的。
但那个女孩子奥斯卡有一天去宝应一个同学家过寒假,在宝应的慈觉寺看过一眼,她在上香。
小脚,很矮的个子,毫无血色的皮肤和因为无文化而呆滞的眼神。
他心一下就凉了,他第一次试图和父亲探讨这个问题,但得到的是一顿臭骂和大哥那个尖酸的嫂子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木然的回到学校去上完最后一个学期,父亲已经决定了,等他毕业就回家结婚。
就在民国13年2月里,一个破旧而漏风的教室里,欧阳把他带到这里,教室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热情似乎已经按奈不住的青年。
一个方面孔的中年人用低沉的嗓音在鼓动着他们,到广州去!
到革命的中心去!
投考黄埔去!
奥斯卡也是被鼓起了年轻的热血的青年之一,同时他还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是一个脱离那桩可恶的婚姻的好出路。
可是他和欧阳都没钱,自从奥斯卡垫付过那四百块大洋后,父亲卡紧了他经济的来源。
那个方面孔的中年人除了革命的辞藻外,并没有更多的东西给他们。
于是奥斯卡偷偷回家找到了她的母亲,因为只有母亲是理解他的。
奥斯卡的外公是前清的翰林,所以家学渊源的奥斯卡母亲也是位才女。
父亲很喜欢母亲,甚至没有纳妾,但是他却只愿母亲在家里,然后他到外面忙永远忙不完的生意。
母亲很喜欢温和的奥斯卡,也同情他那桩倒霉的婚姻,但是她在家里没有发言权,所以无能为力。
当奥斯卡提出他的计划时,母亲默默的把私蓄都拿给了他。
于是在一个2月末的寒冬里,奥斯卡和欧阳登上了从上海到香港的船。
奥斯卡和欧阳在香港下船后,坐在码头的休息室里看到广州的船期,吃完麻糖两人就开始喝茶,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一个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大绵袄的青年看着他们。
欧阳好事,问他:“饿了?”
那个青年也不客气,过来坐在他们桌上,开口就是陕西的土话:“可饿坏了,妈的那点路费够个屁,从船上就饿到现在了。”
欧阳好奇的问:“从陕西来,可够远的,投亲戚吗?”
青年摇头:“亲戚全在陕西呢,连门口三十里都没出过,我算是家里念书最多的了。
我是去广州考军校的。”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黄埔?”
青年叫关麟征,陕西富县人,饿了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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