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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先儒’者,乃先生之谓也!”
牛布衣见他如此说,也不和他辩。
冯琢庵又问道:“操选政的还有一位马纯上,选手何如?”
匡超人道:“这也是弟的好友。
这马纯兄理法有余,才气不足,所以他的选本也不甚行。
选本总以行为主,若是不行,书店就要赔本。
惟有小弟的选本,外国都有的。”
彼此谈着。
过了数日,不觉已到扬州。
冯琢庵、匡超人换了淮安船,到王家营起旱,进京去了。
牛布衣独自搭江船过了南京,来到芜湖,寻在浮桥口一个小庵内作寓。
这庵叫做甘露庵,门面三间,中间供着一尊韦驮菩萨,左边一间锁着,堆些柴草,右边一间做走路。
进去一个大院落,大殿三间。
殿后两间房,一间是本庵一个老和尚自己住着,一间便是牛布衣住的客房。
牛布衣日间出去寻访朋友,晚间点了一盏灯,吟哦些甚么诗词之类。
老和尚见他孤踪,时常煨了茶送在他房里,陪着说话到一二更天。
若遇清风明月的时节,便同他在前面天井里谈说古今的事务,甚是相得。
不想一日,牛布衣病倒了,请医生来,一连吃了几十帖药,总不见效。
那日,牛布衣请老和尚进房来坐在床沿上,说道:“我离家一千余里,客居在此,多蒙老师父照顾。
不想而今得了这个拙病,眼见得不济事了。
家中并无儿女,只有一个妻子,年纪还不上四十岁。
前日和我同来的一个朋友,又进京会试去了,而今老师父就是至亲骨肉一般。
我这床头箱内,有六两银子,我若死去,即烦老师父替我买具棺木。
还有几件粗布衣服,拿去变卖了,请几众师父替我念一卷经,超度我生天。
棺柩便寻那里一块空地把我寄放着。
材头上写‘大明布衣牛先生之柩’。
不要把我烧化了。
倘得遇着个故乡亲戚,把我的丧带回去,我在九泉之下,也是感激老师父的!”
老和尚听了这话,那眼泪止不住纷纷的落了下来,说道:“居士,你但放心,说凶得吉。
你若果有些山高水低,这事都在我老僧身上。”
牛布衣又挣起来,朝着床里面席子下拿出两本书来递与老和尚,道:“这两本是我生平所做的诗,虽没有甚么好,却是一生相与的人都在上面,我舍不得湮没了,也交与老师父。
又幸遇着个后来的才人替我流传了,我死也瞑目!”
老和尚双手接了,见他一丝两气,甚不过意。
连忙到自己房里,煎了些龙眼莲子汤,拿到床前,扶起来与他吃,已是不能吃了,勉强呷了两口汤,仍旧面朝床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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