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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瞳剪水,蕴着雾气。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自认识她时,她便如耀眼的小太阳一般,她永远骄矜贵气,高不可攀。
可现在,她似天边孤月,清冷孤寂。
她的声音仍在继续:“若按照你的心态,我娘被谢元这般迫害,那她是不是应该通敌叛国覆灭大夏?可是没有!
害她之人是谢元,与天下与大夏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为我娘权倾天下的长公主之位是怎么来的?是逼宫夺位,是弑君杀嫡母兄弟,是身负万千骂名一剑一剑杀来的!”
李斯年呼吸一紧,程彦揪着他衣领的手指松了下来,道:“生在天家,谁敢说自己一定享受了天家的尊荣与富贵?别人敬着你,敬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实力。”
“你若比惨,我与我娘之前哪个不比你惨?你好歹有凌虚子护着,我与我娘有什么?是有无辜战死的镇远侯?还是我那中看不中用的父亲?还是软弱可欺的外祖母?还是日常拖我们后腿的舅舅?”
“身世凄惨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借口,谁对不起你,便去找谁,一心报复天下算什么东西?”
“你若冲我而来,我尚且敬你是条汉子,敢爱敢恨敢复仇,可你做的是什么事?李斯年,你当真让人瞧不上。”
程彦说完话,看也不看李斯年,便转身离开。
忍冬跟着她离去,半夏看看远去的程彦,再看看眉头紧锁的李斯年,上前一步,道:“你虽与凌虚子仙长没有师徒之名,却得了他的真传,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何苦做这些误人误己的事情?”
“你或许不知道,我家翁主曾认真考虑过放你自由,恢复你天家子孙身份。”
李斯年呼吸一顿。
半夏说完话,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去追程彦。
观星台上,星光如洗,程彦越走越远,高高竖起的马尾一翘一翘的,如她执拗倔强的性子一般。
李斯年慢慢合上了眼。
忽而觉得,被程彦刺的那一剑,是真的疼。
疼痛似乎会传染,一点一点侵蚀着心肺,连带着呼吸都跟着疼起来。
李斯年抬手,按了按心口。
她与他一样,并非天生好命之人。
不同的是,她从荆棘丛生的艰难之中拼杀出来,而他,还陷在荆棘之中,想要拉更多的人一同沉沦。
夜色越来越深。
李斯年忽然便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程彦。
他做这些事,其实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有为程彦。
可惜,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会信,更何况程彦了。
世家若尽除,危险的,便是程彦了。
李泓为何不杀李承璋,而是仅仅废去了李承璋的太子之位?
程彦不是看不明白,而是当局者迷。
他的小翁主,心还是不够狠。
.......
李夜城一路南下,路上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
入了冬,官道上有着厚厚积雪,跟随他的将士们追不上他,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自边疆回华京,要经过清河郡。
李夜城抵达清河郡驿站,拿出怀中腰牌,让驿站之人给他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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