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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三清殿,是舅舅的三清殿,而不是他李斯年,舅舅或让人在他饭菜里动些手脚,或不让道童们给他药材去解毒,他医术再怎么高超,没有解毒的药物,只能等死。
李斯年在这个时候不愿意见她,大抵是因为他知道她与舅舅的关系极为亲厚,与她说舅舅对他用毒,只能让她跟着担心,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索性什么也不说,更不见她。
左右都要死了,还不如给她留个念想。
程彦不敢再往下想,绕过拦在她面前的小道童,向竹林奔去。
前几日刚下过雪,竹林除了李斯年,便是送饭的小道童,鲜少有人过来,自然也没有勤快的小内侍清扫积雪。
厚厚的雪堆积在小道上,程彦摔了一跤,忍冬连忙上前扶住她,才让她没有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程彦站稳,推开了忍冬的手。
李斯年的竹屋近在眼前,她却放慢了步子,有些不敢往前走。
忍冬看了看程彦,疑惑道:“翁主?”
程彦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忍冬颔首。
程彦慢慢走近竹屋。
竹屋的房门虚掩着,隐约传来李斯年虚虚的咳嗽声,程彦推门而入,绕过柱子做的屏风,穿过一直垂到地上的纱幔,来到李斯年的榻前。
李斯年见她过来,随手将用过的帕子丢在一旁的火炉里。
火炉里的火烧得极旺,很快便将帕子燃尽了。
可饶是如此,程彦还是看到了那一抹刺眼的红。
程彦走上前,给李斯年掖了掖被角。
李斯年本就生得白瘦,又病了许多时日,如今整个人躺在榻上,越发显得他清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
程彦看了,越发心酸,问道:“你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李斯年淡笑道:“不是甚么大病,便不想让你担心。”
他的话刚说完,便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的枕头旁备的有帕子,大口的鲜血咳到帕子上,素白的帕,殷红的血,格外的触目惊心。
程彦眼圈微红,一边帮李斯年顺气,一边骂道:“都是一些庸医,竟让你病到这种程度,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砸了御医院的门匾!”
李斯年只是咳嗽,没有说话。
他苍白的脸因不住地咳嗽微微泛着红,程彦止不住的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李斯年方感觉好了一点,在程彦的照顾下,慢慢躺回榻上,有气无力道:“小翁主这又是何苦?”
“世人都躲不过生老病死,我也一样。”
李斯年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态度,笑着与她道:“我幼时身体便不好,偷生至今,已是万分不易了,我该知足的。”
程彦咬了咬唇,心里越发难受。
他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什么也不跟她说,是因为他觉得在她心里,舅舅远比他的性命要重要的多,哪怕她知道舅舅要他的性命,她也不会做什么,任由舅舅害他吗?
程彦手指微抖。
不,不是这样的,她才不会看着舅舅取了他的性命。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明明那么重要的。
程彦颤声道:“是舅舅,对不对?”
塌边燃着的火炉烧得暖暖的,火光映在李斯年脸上,让他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他病了几日,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费力地将程彦垂在脸侧的鬓发梳在耳后,温声道:“小翁主何必问我?”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手指极凉,指腹扫过程彦的耳侧,像是冰块覆在了耳朵上。
他察觉了自己的手太凉,怕冰到程彦,收回了手,淡淡笑道:“不过小翁主不用担心,天子如此对我,一是因为我是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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