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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诸人都有些醉眼朦胧了,关玉罗乘着酒兴,恬不知耻地上去拉扯商琰琰。
商琰琰有骨气,吃软不怕硬,一个耳刮子掴上去,直扇得他天旋地晃,悠悠打转。
关玉罗本长得肥头大耳的,身材又臃肿了些,这一打起转来,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沈复模模糊糊看见关玉罗的蠢样,不禁失声大笑,其余人也拍着桌子、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这时,天色已过亥时,锦香亭这边刚停了演出,沈母见夜色漆黑,空有一轮皎月挂在半天,不免起了赏月之心,就一面同常姑妈等人说古论今,一面给小辈们摆龙门阵。
讲了好一会子,月亮忽然变得朦胧起来,一阵南风吹来,撩动得藕香榭的软帘南北晃动,沈母仍是意犹未尽,又不好眼睁睁看着一众小辈吹冷风,只得领着一帮人退到玉茗堂小歇。
到了里间,只见雕花洞门上悬着芙蓉绣花软帘,西窗下是罗汉床,床上铺着胭脂红大条毡,靠南边板壁上立着一个杭绣海棠靠背和一个娃娃红大迎枕,旁边又立着一个花梨藤心大方柜,柜子下方摆着一张高几,高几上种了一株文竹,枝繁叶茂,绿意涛涛。
沈母领先坐到床边,见那床上摆着的紫檀回纹雕花小炕桌上放着一副骨牌,不免起了牌瘾,就吩咐身边的大丫头挪了八角桌进来,张罗了常姑妈、吴夫人、陈氏坐场。
林姨娘、洪姨娘、蓝姨娘、马姨娘四个也是玩熟了的,就站在一边帮着看牌、数钱,一会儿喊天牌,一会儿喊地牌,一会儿叫文牌,一会儿叫武牌,弄得阵仗极大,输赢难辨。
连着几圈下来,林姨娘开始在旁边帮大家算钱,算到最后,竟是沈母赚了大头去。
众人本不在乎这点小钱,只是日常凑趣罢了,就都赶着奉承沈母牌艺好、手气旺。
沈母含笑听完,最后才道:“亏你们一个两个还都是太太呢,才输了一二两银子,就开始朝我这老寡妇哭穷,你们也不想一想,我现在赚的再多,等将来百年过身了,不还是还给你们吗?这样一想,竟是我最可怜了,白白帮你们攒了银子,连个利息钱也没收到!”
众人听了,无话反驳,只得低头苦笑,然后重新洗牌,继续陪这位年有七十六的老人家取乐。
潘翠莲等人看不懂骨牌,只觉没有意思,就统统退到外间,重新命人铺了一张席面。
席面很快铺成。
陈芸在沈雪沅之后坐下,趁着和沈雪茹搭讪的功夫间,匆匆朝桌上扫了一眼,只见案上摆了箭瓠、签筒、筹子、酒令牌等喝酒行令之物,又有几碟子应时糕点和醒酒茶、醒酒丸子。
“我可派人去延辉堂打听了,二爷命人从外头请了两个娼妓回府,眼下,谁也不晓得他们是喝酒呢还是作乐呢?”
潘翠莲说着,故意扫了一圈众人,道:“唉,咱们成日苦巴巴守在闺房,足不出户的,一点乐子也没有,他们倒好,三日两头地出去快活,今个,咱们好不容易碰了头,合该高兴一回才是!”
陈芸看她已有了主意,就道:“大嫂准备如何取乐?难不成也要学他们联句作诗?”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潘翠莲微微笑着说,“别看你二嫂子是个闷葫芦,人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三位妹妹更不必说了,学问都是成车成箧的,就是让他们当场作诗,我看他们也能手到擒来。
妹妹你呢,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这算来算去,最后竟是我学问最低了!”
安绮春慢慢听着,道:“这倒罢了,我看嫂子还让人备了猜拳行令的东西,难道是准备行酒令吗?”
“怎么着,妹妹是怕自己酒量浅,喝醉了酒,昏头蒙脑,扶墙摸壁,连路也走不安稳?”
潘翠莲笑着问。
安绮春怕她多心,忙道:“我倒是不怕这个,喝醉了也就醉了,总还有丫头们给咱们扶腰呢,只是她们三个不比咱们,都还是没出阁的小姐呢,我们揽了她们入席,万一她们喝醉了酒,个个头昏眼花、东倒西扶的,再让太太们看见了,没得说我们为大不尊!”
“太太们自己正顾着玩乐呢,哪有闲工夫来管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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