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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养姑姑眉尖紧蹙,又说:“坐。”
南宫青就坐,大马金刀,这下大伙儿都忍不住了,訇然笑作一团。
教养姑姑道:“小姐,你要与姑姑置气,有一万种法子,可你偏要把自己作弄成个哥儿的模样,那只会让别人都笑话你。”
南宫青说:“我走得稳坐得直,又不是流氓痞子,有什么可笑话的。”
教养姑姑不理她,只让她重走。
她走一百步,又走一千步,这不对,那不行,好像她落地后的动作全有罪!
要提气,要紧腹,步子不能迈太大,身子不能晃太多。
笑,小姐,笑是微笑,要羞怯,要含蓄。
不对!
小姐,说话是柔声,要和煦,要谦逊。
姿态顺从了,脸还要修容,手得是柔荑,脚须是莲足。
小姐,穿上衣要身若拂柳,款摆婀娜,脱下衣要肤如脂玉,素面芙蓉。
“我有痣呀,”
南宫青举起手,扒着自己肩膀看,“我还有毛——”
教养姑姑毫不留情,用细条抽她乱摸的手:“只要肤色白嫩,身体丰润,什么痣在小姐身上都是为你增添风采的。
至于毛,交由丫鬟定时修剃,切记,务必要让自己瞧起来……”
“像个瓷娃娃!”
南宫青大声,“那为什么还不准我吃饭?”
“因为你的腿太粗,腰也太宽。”
教养姑姑皱着眉端详她,“眉好粗野,不够柔美,要修一修。
肤色么,小姐,你前些日子跑野了,晒得太黑,也得好好养一养。”
南宫青不服,教养姑姑退开两步,继续说:“小姐,你这会儿心里定然在想,倘若你是个有本事的丹青手,就没人在乎你这些了是不是?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你听着,就算你是咱们大显最厉害的丹青手,世人还是会以貌来论你。”
“我不信,”
南宫青袒露着身体,“任须公大腹便便不修边幅,在开乐堂作画的时候虱子满头,还有代无守,出门只穿破衣烂衫,大伙儿都夸他们有狂士风采。”
“小姐,你想像个男人一样做丹青手,那也得思量世人愿不愿意像对男人一样对你。”
教养姑姑目光怜悯,又端起她的姿态,“好了,罗姐儿,来给小姐穿衣。”
“可是姑姑,”
南宫青捞起头发,胡乱甩了甩,眼神狡黠,“纵使你把我变成了瓷娃娃,我还会放屁啊。”
浴堂内顿时亮起个不雅的响炮,丫鬟们“哎呀”
一声,齐齐掩住口鼻憋笑。
教养姑姑几欲晕倒,她颤抖着举起手中的细条:“你、你你这个冥顽不灵的丫头!
粗鄙!
这是何等的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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