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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声音:“救、救我!”
屋外的雨声嘈杂,左邻右舍都歇了。
男人伸出双掌,再也忍不住哭腔,他激烈地拍打门板:“孙大人!
陈书吏!
来人,来人啊!”
有人被拖走了,咔嚓声清脆,在那雨里分不清是被折的还是被踩的。
救命,救命,他们嘴巴翕动,像一群离水的鱼,双目干渴,在满堂修罗的注视下齐声重复。
错了,我错了。
孙务仁狂乱奔走,他们交接的地点在城隍庙,那是他熟悉的老地方。
出了门右拐,后头是成片的无名碑,早年说是给灾民立的,后来么,他知道,是给卖出去的那些“货”
立的。
一任县太爷有一任县太爷的鬼,大伙儿心里原本是一点都不怕的,就是从徐老三吃素开始,神使鬼差地都拜起来。
他从前瞧不上这些东西,人活着都奈何不了他,死了能行?这世道比阴曹地府差不了多少!
可是事情就是从他丢了那把菜刀开始不对头了。
一想到这事,孙务仁就恨陶乘歌!
他跑得太急,白面团似的脸上晕出红团,远远瞧着像个纸人泥偶。
他穿过那些无名碑,心里窝火,又恨起陈书吏。
死龟胸!
这事本轮不到他亲自出马,就是那小子说怕鬼,哭哭啼啼地不肯来,这会儿还赖在衙门里呢。
他扶着那些无名碑,大口喘气,转念再恨起徐老三。
狗日的徐老三,成日装老爷还装上瘾了,怂烂一条贱命,也不来看货,保准儿在家享福,真算他走运!
孙务仁抹了把脸,接着恨那群人,最后连带着主子他也在心里暗暗骂起来。
一个货拖这么久,耽误他两年功夫,要不是胎投得好,他才不干呢。
凭他这一身钻营的本事,早该升迁了,就为吃几口鲜,非把他留在这里,跟那刘逢生打擂台,有眼无珠!
来道天雷都劈死算了,省得日后还要清理……
孙务仁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看到城隍庙。
他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一边擦拭,一边跨进院子,说:“怎么黑灯瞎火的?叫你们小心,没叫你们连个蜡烛也不点。
嘿呀,酒备了没有?人家远道而来接货,可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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