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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后的空间如此之窄,两人几乎是身贴身挨在一处,最要命的是樊宁仿佛毫不介意,非但不避讳,脸还越凑越近。
薛讷心中暗自庆幸:得亏后厨里是一片黑暗,她看不见自己脸上带着迷之红润的窘迫相,否则还真不知当如何解释。
薛讷只觉气血不住涌上头去,心脏擂如战鼓,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却也让他的听觉变得比平常更灵敏了几分。
“嘘!
安静!”
薛讷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立刻用手捂住樊宁的嘴,这一捂不要紧,他的手结结实实地触到了她柔嫩的唇,让他松也不是紧也不是,两下为难更加窘迫。
好在如是窘境并未持续太久,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很快夺去了两人的注意力。
樊宁睁大双眼,只见浅浅的月光里,庖厨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长长的人影慢慢伸入后厨,樊宁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壮汉,提高了三分警觉,谁知待那人走入时,却只见是个佝偻弯曲的老者,乘着月色四处费力翻找着食物。
“没想到真的是你”
听到薛讷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那人影明显一滞,重重叹息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个老妇的声音:“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看来还是没能瞒得过我们大郎君啊。”
樊宁习惯性地要拔剑,却被薛讷按住,他几步走上前,紧紧握住了那老妇的手,说不出的慨叹:“我自小无法食姜,吃了便会起疹难受,除了我自己之外,连我亲娘和胞弟都不知情,只有从小把我拉扯大的乳母最清楚。
那日乳母趁看锅的小厮偷懒不在,在锅里的鱼羹中滴入了河豚毒,又在侍婢提前备好的姜汁里混入碱面,借以中和消弭河豚的毒性,这才做到了只让慎言一人中毒。
只要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便能猜出这一切乃是乳母一手策划。
联想起之前厨娘们曾提到后厨偶有食材失窃,我算好了时间,估摸着你今晚会来,于是就在这等乳母自己现身了。”
月华倾泻,映着乳母刘氏的满头霜发,她抬手抚着薛讷的面庞,轻轻一笑,不知是喜是悲:“不愧是我们大郎君,真是冰雪聪明。
只是老身做这些的苦衷,郎君似乎没有懂啊”
“慎言明白,乳母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乃是为着让楚玉背上弑兄未遂的罪名,从而永远绝了他袭爵的可能。
但乳母从小对我的教导,又岂是如是为人?楚玉自会尝到作恶的苦果,但我不能去构陷他,否则我良心何安比起这个,慎言更想知道的是,乳母在府中究竟藏身何处?先前是否是楚玉串通刘玉,逼迫乳母离开?那日我送乳母出城后,你又是如何回薛府的呢?”
这府中的秘密,刘氏本想待功成身退时偷偷留信,告知薛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她轻轻一叹,说了句:“郎君随我来”
,颤颤巍巍走出了庖厨。
月光如水,薛府后院万籁俱静,连枝头的鸦雀亦已沉沉而眠,发出轻微的咕咕声。
为着今晚的行动不会有任何阻碍,薛讷傍晚偷偷在后厨煮的茶水中放了有助眠功效的草药汁,此时府中上下皆沉在酣睡中,只怕打锣也敲不醒。
薛讷与樊宁随刘氏来到距离庖厨不远的后堂,行至供奉佛像的神龛前,但见里面的佛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仅容一人蜷缩可进入的洞穴,窄窄的台阶通向幽暗的地下。
似此等暗道机关,薛讷之前从未留意过,此时他环顾四周,发现果然玄机暗藏:这佛龛与后院八角亭的顶尖、东边的后厨、西边的水池,刚好符合八卦图形中的乾、坤、离、坎四卦的位置,薛讷目光随之看向这四者两两连线的交叉点,发现恰好是后院中石桌石凳的所在,看来这石桌与石凳,便是开启密道的机关了。
刘氏见薛讷看着这无形中的八卦阵,不由微微一笑:“还是我家大郎君最聪明,楚玉郎君怎比得上我家大郎君?此暗道仅在每逢三、六、九之日子时三刻,将石桌顺时针转动半周便会开启,逆时针转动则会关闭。”
说完,刘氏便蜷缩弯身,小心翼翼地沿着洞口的台阶向下走去,薛讷和樊宁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洞穴下是一段狭长的直路,层高十分低矮,刘氏与樊宁还好,薛讷须得全力蜷缩方得前进。
走了约莫五十步左右,终于到了尽头,只见一个竖井通向上方,四周以砖石砌出落脚之处,供人攀登而上。
薛讷与樊宁跟在刘氏身后慢慢爬上竖井,冒出头来,眼前忽然有了光亮,经历片刻刺眼不适后,两人复睁开眼,只见此处别有洞天,一条宽阔如马路的甬道两侧扎着丛丛火把,一眼望不到头,只怕比地面上的平阳郡公府还要更大些。
甬道两侧是土封的隔断,每一间都配有两扇木质门。
薛讷显然没想到,自家屋舍下竟有间这么大的地宫,定了定神,走上前随便推开了一扇房门。
只听“哗啦”
一声,几块鸦黑色的皮片忽然落在眼前,樊宁素来以傻胆大著称,此时却吓得紧紧抱住了薛讷的双臂。
薛讷本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被樊宁这么一抱,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半晌才定住神,柔声宽慰樊宁道:“只是些旧时的兵甲,没有人的,别怕”
樊宁睁开眼,定睛看看,果然见那房中堆着许多兵甲,只是好似年代久远,已经被此处湿阴阴的潮气腐蚀溃烂,甚至有的已生了苔藓。
“这里怎会有这么多兵甲”
,樊宁低声问薛讷道,“若是每间房中放的都是甲胄,少说也得上万罢?”
“是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家这新宅院下竟有如此洞天。
看这些甲胄的情形,应当放的有年头了,这些东西若是被人瞧见,不知会如何猜想我父亲,真是个惊天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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