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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厉害了!
姚如意便赶忙道:“不用送碟子,送我两个3寸4的深陶盆就成了。”
她正好用来当打煤饼的模具。
老韩头一番唱念做打没能止住程娘子的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程娘子这才稍显满意。
交了定银立了字据约了五日后送货,老韩头犹自跟在她们身后哀怨地絮叨:“唉,俺这趟生意真是分文不挣,便当是交姑娘这个朋友了。
小娘子日后用得好,有人问起,好歹给我传传名声!”
姚如意见他破衣烂衫、皮肤黝黑,脚下也没穿鞋,真被说得心下不忍,这陶窑看着也是破破烂烂,心里想着人家挣得也是辛苦钱,她还这么狠心砍价……可是没法子,她自己也快断炊了,实在想多省些钱,唉。
程娘子却把她拉得快走几步,凑过来耳语道:“莫信他哭穷!
这老货一月挣七八十贯,比国子监冯祭酒的月俸还多!
你细思量,做陶器,其实本钱也就三样:煤钱、泥料、工钱。
泥巴一百斤才几十文,好的也不过几百文,你的炉子能用几斤泥?算来泥料钱也就几文罢了。
煤么,一窑能烧成百上千件,平到你头上又能占多少?再说工费,一个师傅,做一天活也就四五百文的工钱,即便你的难做些,单算你五十文工钱,老韩头都能含泪挣你两百文!”
说着一把将姚如意扯走。
“你心疼他啊,不如多心疼心疼自个。
他去年刚在州桥买了大宅子,家里养了三房美妾呢!
他是故意这样打扮,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不过老韩头手艺好,他年轻时跟的是官窑里出来的老师傅,那一手炼泥的功夫没人能比,烧的器皿用再大的火也不会裂,不然就他那滑头样,我绝不会叫你来这儿。”
姚如意:“……”
受教了。
她也在心里略微反省,她的确是个很多方面都没常识的人,生病剥夺了她去体悟生活和去学校学习的权利,医院似乎只能教会她如何面对生死离别。
现在倒是又有了新的体悟。
真好,在这个世道,虽然没有外婆让她有些难过,但她好像能像正常健康的人那样尽情肆意地去感受生活了。
姚如意莫名又高兴起来,挽住程娘子的臂膀,有些依恋地挨着她:“嫂嫂,多谢你教我,今日也多亏了你,否则我两三日辛苦挣来的银钱,这会儿全得被轻轻巧巧地忽悠出去了。”
程娘子便也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胳膊,鼓励她:“你还小呢,心肠善,这是好事儿,以后慢慢也就知道了,不怕,万事都有嫂嫂呢,你有不懂的,只管来找咱们这些邻里商量,不必总一个人扛着。”
姚如意眼底漫上酸涩,重重地嗯了声。
定好了烤炉,她便随程娘子去买绣线、找木匠。
外城这家木匠铺没有名号,只在角落里小小一间小铺子,里头的木匠很年轻,叫周榉木,他是前些年战事频繁时,带着家人,背着鲁班箱从北边逃难来的,或许是因租的铺子太偏、人又年轻的关系,他铺子里生意并不大好。
铺子门前堆了好些木桶、木盆和桌椅板凳的成品,里头满地木屑、木片,摆了各色木料。
但今日即便是集日,铺子里也没什么人来往。
没生意上门,周榉木便先给妻子荷香在阳光和暖处搬了竹躺椅来,去倒了壶热茶、剥了满满一碟松子、花生,把枣也去了核,又进屋寻了两本话本搁在她手边。
见妻子舒适地趟在暖阳中轻摇着,喝喝茶,吃吃果,再翻翻手里的话本,他才蹲下来闷头敲着板凳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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