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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苟着回忆过往麻木的人生（第1页）

楼下，两个小区犄角处的胡同里便是邕州学府治安所，它曾护着小区周边安全，也护着小区边上那一排芒果树，没人能砍，高大的树影遮蔽了天空，弄得屋子里面终日不见阳光。

覃风曾一直抱怨着那排树影，但现在，那树荫仿佛隔离了外界，反而有一种庇护的温暖。

巷子对面还是一个技工学校，围墙下依稀是一些商铺，因为学校施工建新楼的缘故，拆了一半围墙，只是用隔火泡沫板隔开，施工基本早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大楼里没有一点生机。

透过阳台和飘窗，还可以看到附近的光景，在月与群星的光辉中散发着冷肃的气息。

不经意间，阳光悄然从卧室的窗帘边角缝钻了进来，太阳不久将静悄悄地从城市远方升起。

是啊，无事可做，该睡觉了，覃风默默写下日记……二月末是冬天最后的肆虐，寒意慢慢褪去，夜晚也将会慢慢变短吧？

今天是周末么？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人的讯息，短信也是几天前的……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啊，他也曾想过，自己死掉会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多死一个人，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吧，总不能说少了自己世界就毁灭了吧。

呃，更重要的是，具体也要看是哪一种死法吧？

当失眠逐渐习以为常，没有噩梦就已经算是恩赐了，覃风的回忆也慢慢从阴暗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但他似乎又听到某种声音暗示说：“我太累了，我好困啊，睡觉好舒服啊，逃避现实吧”

，但他猛然挣扎起来，就好像是他必须起来，就哪怕晚了一秒，就会遗忘掉很重要的东西。

不懂外面是破晓的晨光，还是夜未眠的星光，他又拿出本子，借着那一片薄薄的光亮中追忆起来……

他是一名授薪律师，主要工作按律所领导吩咐处理各种案件材料和诉讼流程，简单说来就是从接待客户、分析案情、搜集证据、立案起诉直至申请强制执行等等。

授薪律师这工作，工作忙起来狗都不如，稍闲的时候也能坐在办公室看看书、看看新闻，但得随时等候差遣。

覃风之所以选择这份职业，是因为它有实现财富自由或时间自由的那一丁点机会，至于最终获得什么就不好说了，它与其他职业一样，80%的资源会被20%的人占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藏着社畜般数不尽的辛酸苦楚。

或许等自己独立做主办律师了，就可以实现相对的时间自由，至于财富自由得看造化了，大不了就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覃风心底的目标是做一名仲裁员（arbitor）。

仲裁员虽然不像法官那样威风，也不像律师那样潇洒，但是仲裁有其特别之处。

仲裁简单说是由双方推选仲裁员居中调查，并一裁终局，其裁决结果更容易得到国际认可，类似于请专家断案的感觉。

要成为一名arbitor可并不容易，至少得具备八年以上的法官、专家教授、检察官、律师或高级工程师、注册会计师等高级执业经验才达到入门的资格。

想得有些远了，回过神来感觉这梦想又是那么遥不可及，但覃风还是要谢谢它，谢谢这些年的法律工作让他看到了各种奇闻异事，也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们：有黑社会成员、杀人强奸犯、贪官和小偷小摸，也有打着补丁的富翁、烧香拜佛的富太、性感时尚的美女，更多的则是一脸疲倦的穷苦人们。

大多数人的背后大多都藏着同样的东西，基本是利益、尊严和惶恐不安，因为遇到自己无法应对的困境，才会想到求助律师和裁判机关。

如果说医疗是生命的延续，而法律则是秩序的延伸。

很多人不喜欢法律，甚至少数人自认为自己不可侵犯，自以为是家国社会的主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维权，只要自己利益受损则一概归为别人的过错，从不考虑自己的过错；若是诉求得不到支持，往往还会说法律、法官以及律师的各种不好。

眼见的就是真实吗？凡信仰的就会是真理吗？

法律是秩序的一种，它不像水电，也不像衣服和食物，许多人并没有把它当成消耗品或必需品，也缺乏风险防范意识，当纠纷出现时很多已病入膏肓，所谓纠纷，往往被视为不速之客或飞来横祸，谁会愿意为“倒霉”

进一步付费呢？

律师有时被视为解决麻烦的“专家”

，有时被视为能说会道的小丑，无论何种，假设司法机关效能非常之高，能够完全依职权去调查证据查明一切的话，确实没有律师什么事了。

但凡理想总会是偏离现实的，纠纷随着人的欲望而导致案件数量增加，法院也忙不过来，调查取证的成本不断提高，案件流程本身也十分繁琐，而那些垃圾活就总得有人干吧……

从某个角度上讲，律师不就是捡垃圾和擦屁股的吗？对于自身而言，从事这一行业的真正价值，是通过处理诸多事物所磨练而来的敏锐洞察力，以及可以提前预防风险和危机。

负面影响则是，从事法律行业可能会把你变成一个冷血甚至变态的人。

总的说来，覃风还是享受加班的感觉，他不抽烟不喝酒，玩游戏还会被一无是处的妻子嘲讽，只有忙碌起来，才会让人忘掉关于自己的不幸。

如果不是因为忙碌，一旦他空闲下来，躺在妻子身边，他就感到绝望、想呕吐，不由自主地想离开对方，跑到沙发上去。

那些中年男人的钓鱼、烧烤喝酒，距离覃风也很遥远，有时一个电话，工作就来了。

回忆往昔，总是物是人非，覃风目光流转到妻子的身上。

是啊，她早已经是律师了，而且是一个独立的律师，可以在家办公，自由自在，曾经无能的她走到今天这步也算是十分幸福和幸运吧。

不过在自己的宠爱之下，越来越懒，越来越像是公主了，而大多数人，没有经历过大的苦难，是不会改变的，而有的人，即便是经历再多，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