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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章柯的愤怒与痛苦被他父母的吵架和爷爷奶奶的劝架淹没,只剩下徒劳的挣扎与不甘。
在争吵中,卓婉他们都听懂了一句。
那是章父歇斯底里的叫嚷,他喊:“再让我和她生活在一起,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她!”
整个世界因为这句话,都悚然地安静下来。
卓阳愣住,半晌后才犹豫地抬手碰碰身前的卓婉,“……夫妻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路遥也咋舌,“咱们国家最主要的矛盾,会不会就是夫妻矛盾?”
刚刚结束高考的卓阳呆头呆脑地念教条,“书上说,在现阶段,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路遥回头,张口想说什么,坐在中间的卓婉蓦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去到楼下。
她推开招待室的门,朝章柯招手,“章柯,出来吧,去我屋里坐会儿,别在这儿呆着了。”
满屋争执谩骂的大人同时噤声,一起回头看她。
缩陷在宽厚沙发角落的章柯满面泪痕地闻声抬头,像个痴呆了八年的傻儿一样,木木睁着眼,许久不知回应。
卓婉的一颗心像被重拳狠狠击打,咚,咚,咚,砸得她疼痛抑郁,痛得她火冒三丈。
她径直闯入这个战火纷飞的家庭,在沙发前拉住章柯的手,把他轻轻一拽,半大孩子就被拽得半跪而起。
可章柯的两条腿是软的,似没了筋骨,半天站不直。
卓婉摸摸他的头,想说两句鼓励安慰的话,卓阳却从她背后冒出,俯身直接抱起章柯,二话不说往外走。
章柯奶奶忐忑地要拦,卓阳粗声粗气说了句,“没去哪儿,就在楼上!”
章柯爷爷见过这几个年轻人,遂把章奶奶拉回身边,手指夹住的一根烟,已经燃到尽头。
等卓阳抱着章柯离开招待室,卓婉才狠狠瞪向章父章母,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章柯的母亲,明明也是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却注定要在亲生儿子身上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你们是他的父母,非要在他面前置对方于死地吗?”
直到章柯被带走,章父章母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儿子曾经存在过,都有些悻悻的,便用眼神严厉地相互责怪起来。
卓婉知道这对夫妻和父母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摇摇头,想叹气,却又把这口气生生憋回去,转身大步离开。
跨出招待室时,路遥就守在门外,他看着卓婉气红的眼,轻声问:“你还好吗?”
“没事。”
卓婉迅速挤出一个无谓的笑,“我们去陪章柯吧。”
就在楼上她和兰兰的客房里,章柯一被卓阳放到chuang上,就咕噜滚进被子,把自己全身心包裹起来,然后嚎啕大哭。
四个年轻人谁也不知该说什么,章柯裹在双人床的正中央,他们四个便坐在床的四角,像四大护法,为章柯人生中一次至关重要的成长,小心翼翼地护阵。
章柯哭了半小时,慢慢止住哭声,并主动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湿漉漉红彤彤的脸,“……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卓婉抽了几张纸递给他,等他擤干鼻涕,才问:“你还是不希望你父母离婚吗?离婚对他们而言或许是种解脱,对你也未必全是坏事。”
章柯捏着纸巾默默抽泣,几分钟后才畏缩恐惧地问:“……那等我爸妈离婚了,我应该跟谁?”
卓婉问:“你想跟谁?”
“我其实谁也不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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