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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说真话并不能让事情变得简单,只能给倾诉者提供一点慰藉和满足,而对倾听者来说,真相从来不意味着解脱。
他把真相不经料理就搬上餐桌,寄希望于蝙蝠侠能够有一副消化刺身的好肠胃,随后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待DNA检测的结果,或者等待蝙蝠侠消化完一桌生鲜。
打发无聊的选择不那么多,而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不抱太多希望,他还是开始沉浸进杰森的记忆,寄希望于在其中找出答案。
这一次不是草率的翻阅,所以终于,他看到了更多他没有发现的东西。
比起阅读,这更像是一个梦。
他还没有体验过梦,不过真正的梦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凯亚坠入梦乡,看到了夜幕下的城市,明亮的灯光止步于巷口,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诡谲的怪物,尖叫和争吵从四面八方的窗口里传出,破碎的玻璃在声波中震颤,野猫们在垃圾箱上打斗,凄厉的猫叫声仿佛能撕裂夜幕。
下一刻,他看到一个小男孩闯进画面,他抱着装着食物的纸袋,在小巷里灵活地穿梭,他看着男孩的脸,认出了他是谁,他来不及追上杰森,意识忽然沉了下去,没入了他的身体。
小小的杰森住在犯罪巷里,家庭成员是给恶棍当打手的父亲和饱受药瘾折磨的母亲,不算是英雄不问出处里最差的那种家庭,或者这就是最糟糕的部分——这种家庭在哥谭并不少见,不论好坏都不算特别。
他对自己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挑剔,太多人都这样生活,人人都在烂泥里挣扎,没人会在意一块烂泥原本应该是什么颜色和形状。
他看到杰森抱着面包和水果躲避成群的野猫,无师自通如何在车流间逃跑,他并不经常在外逗留,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迟回家,很可能来不及照看药瘾发作的母亲,一周有五个晚上,他要去寻找酩酊大醉的父亲,防止他一脚摔进井盖遗失的下水道。
再之后,生活从名词变成了动词。
只是这座城市的混乱无序的又一个悲剧缩影,这个孩子活得忙忙碌碌,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和底层人的求生欲充满讽刺地有机融合,看起来居然还显得有几分积极向上。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严格来说,那不是看到。
你怎么能看到一串无形的波?无形的波从遥远天体跨越无数光年来到地球,找到了它选定的终点,他一直寄宿在这个孩子的大脑里,伴随他从蹒跚学步的婴儿慢慢变成奋力奔跑的少年,他是潜藏在他人生里的幽灵,在他不存在意识的时刻就陪伴自己选定的容器一同成长。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他给自己头上的伤口上药,一边对着空白自言自语,“不过你想要我的身体对不对?那就给我点反应,假装不存在又不能让你无辜点。”
他被蝙蝠侠收养,成为了他的助手和搭档,穿上罗宾的制服,得意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现在你可别想要我的身体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坐在滴水兽边,沉默地望着城市的灯光,“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他躺在仓库的地上,艰难地吐出嘴里的碎牙,盯着归零的倒计时,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样也好。
他听到罗宾想。
这不是死亡,如果他的死亡代表着另一个意识的重生,这样有什么不好?
他闭上眼睛,“抱歉,布鲁斯。”
凯亚猛地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那个自称迪克的年轻人蹲在他面前,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但这个消息远没有刚才的梦更让他震惊。
我不亏欠他。
他想。
杀死杰森的不是他,他选定容器的标准是早夭,他根据这点来选择他的容器,对于对方的不幸却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孩子早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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