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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原本应该娶一个像你这样的姑娘,多萝西。
你不会这样缠着我的,对吗?”
他喜欢我的红头发。
他对我说:“有人说,要想跟自己过不去的话,就找个红发女郎吧。”
他吻过的第一个女孩就是满头红发,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在他还年轻帅气的时候。
“是不是挺惊讶?我也曾是翩翩少年呢,你知道的,我现在也不过二十四岁。”
他说,他从未爱过他的妻子。
叫我杰拉德,他说。
我知道格罗特先生不该跟我说这些。
我才十岁。
格罗特家的孩子一个个像受伤的小狗般呜咽不停,凑在一起互相慰藉。
他们不像普通孩子一样蹦跳着玩耍,倒是整天拖着绿幽幽、黏糊糊的鼻涕,眼睛里汪着两泡眼泪。
我像只披着硬甲的甲虫一样在房间里穿行,无论格罗特太太尖酸刻薄的毒舌、哈罗德的怨气,还是小杰拉德的哭叫(这孩子太想要人抱抱他了,恐怕一生也无法心满意足),通通都伤不到我。
我眼见着梅布尔变成了一个阴沉沉的女孩,她太清楚这个糟糕的家是如何拖累她、虐待她、抛弃她。
我清楚活在这样的家里,孩子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我难以去爱他们。
他们的不幸只会让我更加意识到自己的不幸。
我用尽全力保持整洁,保证每天早起出门上学。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里,我饥肠辘辘地躺在床垫上,身下的弹簧隔着薄薄的套子硌着我,雨水滴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有一次在艾格尼丝·波琳号上,天也下着雨,所有人都晕船不止。
为了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爸爸教我们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绘出完美的一天。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才七岁,但想象中那完美的一天却还历历在目。
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正要去城郊,到祖母那栋舒适的小屋去看望她。
我翻过石墙,穿过草地,向祖母家走去,风中的野草仿佛海浪般波涛起伏。
我闻见好闻的泥煤烟味,听着乌鸫的吟唱。
远远地,我望见祖母家的茅草屋顶,刷成白色的墙壁,一盆盆在窗台上盛放的红色天竺葵。
祖母那辆经久耐用的黑色自行车靠在门里,不远处的树篱上挂着一串串深蓝色的黑莓和黑刺李。
走进祖母家,烤箱里正烤着一只鹅,黑白相间的小狗蒙蒂在桌子下等骨头吃。
祖父要么拿着自制的鱼竿去河里钓鳟鱼了,要么就去野地里打松鸡或鹧鸪了。
就剩下我和祖母两人,一起在家待上好几个小时。
祖母正在做大黄馅饼,用一根大擀面杖来回擀着面团,又往黄色的面团上撒些面粉,摊薄放在馅饼碟里。
时不时,她会抽两口阿夫顿香烟,轻烟在她的头顶袅袅不绝。
祖母会给我吃一颗圆形糖果,她把糖藏在围裙兜里,跟半打烟屁股放在一块儿,那种滋味我永远也忘不了。
黄色香烟盒上印着罗伯特·彭斯的一首诗,祖母喜欢伴着一首古老的爱尔兰曲调唱起它:可爱的阿夫顿河,请你轻轻流过翠绿的山川;轻轻地流吧,我来唱首歌把你颂赞。
我坐在一个三条腿的凳子上,听着烤鹅在烤箱里嗞嗞作响。
祖母把面团搓成条形,沿着馅饼碟的边缘围上一圈,剩余的便在中央打个十字,再刷上一层搅匀的蛋液,用叉子在面饼上叉些小孔,最后撒上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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