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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黄金,仿佛是煎锅底上的一层黄油,暴露在外面。
他们不再往前寻找了。
只要他们每天工作,淘出的金砂和金块,价值就达几千美元,于是他们天天干活。
淘出的金子缝在鹿皮袋里,每袋五十磅,码在桦树造的小屋外面,就像堆木柴那样,他们像神话中的巨人,天天辛勤劳作,随着一天天如梦中云烟似地逝去,黄金也梦似地越堆越高。
几条狗除了不时拖回桑顿的猎物外,无所事事。
巴克于是在火堆旁久久沉思。
由于这许多的空闲,那短腿的主人便又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巴克坐在火堆旁,眨着眼睛,他的心却同那个短腿主人一起到另一个世界遨游去了。
这另一个世界极其恐怖。
巴克凝视着主人把头放在两膝之间,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头,巴克发现,主人睡觉时,不时在梦中惊醒,惊醒之后,总要恐惧地向黑暗中张望,并往火里添几块木柴。
他看到主人去海岸,看到主人沿岸捡一些贝壳吃,可吃的时候,又不住地四处张望,像是有人马上要来袭击他似的。
他随时做着准备,一有风吹草动撒腿就跑,像风那样快。
他们在森林中悄无声息地走着,巴克紧跟在主人的身后,他俩都警觉地四处注视着,竖起两耳,鼻子一张一翕,他俩的听觉和嗅觉,同样灵敏。
主人跳来跳去,有时跳到树上。
主人在树上走,犹如在平坦的地面上行走一样,快捷而稳当。
他手抓住这根树枝,用力一摆,身体就到了另一棵上,无论两树枝间有多远,有时甚至有十几尺,他也能轻松跃过而不掉下来。
巴克记得,好几个晚上,主人手抓树枝呼呼大睡,他却在树下为他放哨到天亮。
与这个主人的幻觉关系最为密切的,仍然是来自森林深处的召唤。
这召唤令巴克坐卧不安,使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欲望,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欢喜。
他被那感觉激动着、鼓舞着,但不知为何会这样。
有时他循着声音去追寻,又有时他会柔声呼唤,或挑衅般地大叫。
有时,他把鼻子贴在冰凉的苔藓上,或长满青草的黑土上,欢喜地闻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有时,他连续好几个小时蹲在长满蘑菇的大树后面,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密切关注周围的动静,他藏在那儿,守候着,期待着,似乎要突然抓住这呼声,给它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但他又不得不去做,无需去追究缘由。
这种难以抵御的冲动,紧紧地抓住他。
有时,他正懒洋洋地晒太阳,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
忽然他抬起头,竖着耳朵,凝神定气,仔细地聆听着,随即跳起来冲向远方。
他在森林里、旷野中,不停地奔跑,一跑就是几个小时。
他还喜欢悄声潜入林间,窥视枝头小鸟的生活。
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夏日的午夜,跑到森林里去聆听林间那雄浑的深沉的催人入眠的瑟瑟的风声。
像读书那样,去读大自然的各种符号、各种声响,去寻找神秘的呼唤,那时时伴他左右、常在梦中呼唤的他的声音。
一天夜里,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连忙跳起来,两眼放着光,鼻翼翕动,不停地嗅着,波浪般的毛发竖立着。
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呼唤,这呼唤异常清晰,异常明确——这是一声长啸,这长啸既像又不像爱斯基摩狗的叫声。
这声音和先前听到的一样。
于是,他快速地冲出沉睡的营地,毫无动静地向森林深处、向有呼唤声的地方冲过去。
当呼唤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四下寻找,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一直走到林中的一片空地。
在这儿,他看到一只又瘦又长的狼,蹲坐在那儿,身子直着,仰面对着前方的天空。
巴克轻轻走向前,一点动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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