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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里先是一阵沉寂,很快便听徐进嵘话声响了起来道:“好好地怎会突然身子不爽快?莫不是你们今日哪里伺候不好了?”
想来是在问妙春和妙夏两个,语气里似是有些不快。
她两个还没回话,淡梅已是接了过去道:“我歇下便会好,与她们无关。
官人还请自便。”
淡梅说完,便凝神外面的动静。
没片刻听他脚步渐远,竟是真的已经离去了。
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信要自己要多费些唇舌的,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打发了去,正有些庆幸,听外面在叩门,知道是妙春妙夏,便起身趿了鞋开门。
“夫人……身子当真不爽?”
妙春手执烛杖站在门外,看了眼淡梅,小心问道。
淡梅唔了一声,转身进了帐子复又上塌躺了下去,见妙春跟了进来还立在自己帐子外面,便淡淡道:“不早了,你去叫门房婆子把院门落锁了,自己也早些歇了吧,都累了一天。”
妙春急忙应了声,将烛台放在了桌上,开了那玉镂雕松鹤香筒的盖,往里面铜胆里填了块月麟安息香,抖匀了拧回盖子,待它镂空的小孔中透出直直往上的淡淡几缕白烟,这才重新挂回了香架子上,拿了烛台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妙春对自己一向服侍周到,淡梅自然记得她的好。
只自晓得她有那心思后,在她面前便开始凡事留三分了。
见她也被打发出去了,耳边又听得外屋的门轻微吱呀一声,想是妙春或者妙夏去叫落锁了,这才终是长长松了口气。
一放松下来,便觉着这样的时令穿着中衣睡这重重大床里略微嫌闷,便脱了只剩亵衣小裤,这才摊手摊脚地趴在了阔大柔软的榻上,想着若是往后都如现在这般只自己一人睡这大床,那才叫舒服。
这念头刚闪过脑子,不想耳边竟又听见了方才离去没多久的那脚步声。
这整个宅子里也只有那人走路才会发出这般恣意的响声。
淡梅吓了一大跳,还没弄明白那个人怎么会去而复返,便见自己内房方才没上闩的门已被一把推开了,徐进嵘大步进来,身后妙春正急忙跟着亮了屋里的烛火。
“恁早地就叫下门做什么你既说身子不妥,我叫人去请郎中了,给瞧过了再睡罢!”
声音响过,那帐子被一把掀开,徐进嵘已是进来,略微俯身瞧着榻上的淡梅。
淡梅方才来不及穿衣,早卷了条春被裹住了自己身子,只慌乱间一截雪白的脚踝并脚丫子还是外露在了猩红的锦铺上,见他眼睛正盯着,立刻缩进了被里。
他方才离去,竟然是叫人去请郎中!
“方才不是说了么,我自己歇下就好,看什么郎中,我不看!”
淡梅气不过,那说话的口气就带了丝恼怒。
“你刚嫁过来我家就嚷着身子不爽快,不给你瞧好了,明日回门丈人丈母还道我欺了你。”
徐进嵘看了眼她只露出个头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这才又出了帐子,自己坐到了张桌边,挑了下烛火,随手拿了本书卷看了起来,看样子竟是不走了。
淡梅气得半晌动弹不得,心里正恨着,外面那人眼睛盯着书,口里却又道:“还愣着做什么,郎中稍后就到,你就这般模样让人瞧病?”
他话音刚落,一直守在门外的妙春妙夏便急忙进来到了她跟前,拿了中衣给她穿上,外面又披了件褙子,把睡松散了的头发也挽了起来,这才退了出去。
淡梅无奈,此刻说自己没病又已是晚了,只得和衣躺那里,心里打定主意等下那郎中来了,自己就一口咬定身子不舒服,看他如何。
她这边在心里别扭,外面徐进嵘坐着却气定神闲,淡梅只听见他不时翻动书卷时发出的轻微哗哗声。
没一会那郎中果然到了。
这一番折腾早惊动了淡梅屋子里的下人们,现在都齐齐侯在了外面等着差遣。
见郎中来了,早往淡梅床前放置了张台架子,中间是块绸子,瞧病的时候,便将手伸出绸子外让搭脉。
那郎中姓胡,家中世代济世开方,尤对女人病最是专长,京中大户人家的女子若有不适,除了太医官,最先想到的就是这胡郎中了,甚是有名。
他方才本早已闭馆歇息了,却被人拍开门,定睛瞧见来传唤的虽是个管家装束,只那衣料却是上乘,出手又极是大方。
京城不乏藏龙卧虎,晓得是个有来头的,带了药箱子便跟着匆匆赶来了。
待入了这院里的正房,见外屋里站了半房子的丫头婆子,里面一个年约三十许的高大男子迎头过来,虽是一身常服,只那穿在别人身上不大起眼的衣服,被他却是撑得挺拔,面上神情端肃,晓得是男主人了,也不敢多看,略微见了个礼便被带着入了内室。
见里面都还是新房布置,闻得幽香弥弥,陈设用具无一不是极其精美,应是这家新娶的女主人身子不适,哪里还敢怠慢,坐在了个预先放置好的凳上道:“夫人伸出手。”
淡梅晓得是避不过去了,只得把自己一只手伸出了绸子外,放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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