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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欣喜不已,起身跪地叩首。
惹得李治边笑边咳:“行了,快起来罢,难怪方才拿着筷子搅来搅去,这鹿肉却一直没有下口,眼下安心了,快好好吃罢。”
李弘腼腆一笑,端起酒盏,喝下去岁新酿的葡萄酒,品起了鹿肉来。
李治含笑看着他用饭,自己在旁品着茗茶,迟疑问道:“弘儿,那个孩子这些年一直住在观星观吗?”
下午在书房时,李治虽没有表态,但樊宁的年纪、样貌皆符合,令他如何能不挂心。
李弘明白父亲的心思,将自己所了解的樊宁之事和盘托出:“是,听慎言说,李局丞称樊宁是永徽五年发大水时,他在街边捡的遗孤,一直教养在身侧,情同祖孙。
樊宁身子不好,李局丞便要她从小练武。
也多亏是从小练武,否则前几次的危机只怕便渡不过去”
“身子不好?”
李治的忧心直难掩饰,追问李弘道,“是先天不足,还是”
“儿臣不大清楚,只是听慎言提起,如今已经无碍了。”
“那孩子与薛仁贵家的小子,是打小便相识吗?”
“是,”
今日在书房里,是个人都能看出樊宁与薛讷亲近非比寻常,李弘便也不加掩饰,“父皇应当知道,儿臣自小便与慎言要好。
自从认识他那天起,儿臣便知道他喜欢樊宁,只是这两年才与她相识儿臣不知母后年轻时相貌,初见之时只是觉得她眼熟,并未觉得她可能会是安定。
但那日在京兆尹府受审时,她被人冤枉,起身对那歹人便是一脚,不知怎的,儿臣忽然觉得她与母后有些相像”
那样年纪小小的一个姑娘,受到那样的冤枉,应当很害怕罢,但她分毫未显出畏惧,气魄心性,倒当真像极了武后。
李治无声嗟叹,蓦地想起十余年前,自己欲立武则天为后,遭到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等大臣的反对。
彼时褚遂良口出狂言,竟说出“武昭仪曾侍奉先帝”
这等侮辱性说辞,气得李治脸色涨红,正不知如何申斥之际,身后的屏风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何不扑杀此獠!”
或许从那一刻起,长孙无忌与褚遂良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个何等心性的女子,只恨为时已晚,其后抄家流放,人头落地皆是意料之中了。
李弘见李治扶额发怔,以为他身体不适,忙问道:“父皇头昏吗?可要唤疾医来?”
“为父没事,”
李治收回思绪,依旧温和笑望着李弘,“看你吃得这般狼吞虎咽,可是着急回去与那姑娘说?”
李弘被父亲看穿了心事,挠头沉默着,俊秀的面颊隐隐发热。
李治是过来人,怎会看不明白,拍拍李弘的肩,笑道:“朕再命御厨做一份,弘儿带回东宫去,与那姑娘一道吃罢。”
“多谢父皇。”
李弘不胜欣忭,与李治闲话片刻后,接过宫人准备的食篮,匆匆向东宫赶去。
李治看着李弘的背影,嘴角弯出一抹笑,仿佛看到了十余年前的自己。
那种与心爱之人相会的喜悦,他依然记在心头,回味起来有种淡淡的甘甜。
此情犹在,那人依然如故吗?李治的眸中喜忧参半,撑着身子站起,徐徐穿过庑门。
夜已深了,四下里鸦黑一片,唯有大业殿侧的书房仍灯火通明。
李治推门而入,对那书案前模糊的身影唤道:“媚娘。”
武则天站起身,忙迎上了前来:“陛下怎还未歇息?头风初愈,不可太劳神”
“方与弘儿见了面,问了问他前几日昏厥之事,应当无碍。”
李治头风愈笃,已影响到了视力,近来看万事皆朦胧,眼下望着武后,倒觉得她像是十余年前初见时的模样,明明是那样娇媚的一张脸儿,眼神里透出的却是男子皆无法比拟的笃定强大,李治说不清自己是如何被她吸引,回过神时便已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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