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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争辩之下,定于三日后再审萧左。
消息传回随国公府,令悲痛中的独孤伽罗精神微微一振。
独孤信虽死,可是若能从萧左身上打开缺口,替他翻案,不但为逝者昭雪,还可以救出在押的母亲和兄嫂。
杨坚见她终于止住眼泪,轻轻松一口气。
按照风俗,人死三日,亲人要前往灵前祭拜道别。
只是独孤信一案未结,尸体仍然存在秋官府的殓房里。
到那天夜里,杨坚疏通秋官府守卫,带着伽罗前往殓房,祭拜独孤信。
推开殓房沉重的木门,殓房内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洒进来,落在惨白的盖尸布上,更使整个殓房变得阴森。
独孤伽罗怔立片刻,只觉两条腿重逾千斤,一步一步,拖着步子向停尸床走去,看着白布遮盖下的身体,几次伸手,却不敢掀起,仿佛若不掀那白布,不去看白布下的尸体,自己的父亲就还活着。
可是,若是掀起,是不是就要承认那个残酷的现实?
杨坚感觉到她的无助,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唤道:“伽罗!”
他望向她的目光,皆是温柔,只愿意将自己全身的力量给她,让她能够支撑过这痛苦的时刻。
独孤伽罗受到他的鼓励,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一点勇气,慢慢将盖尸布掀起,看着独孤信安然的面容,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滚下来,呜咽道:“爹,小七来看你了……”
一滴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滚落,落在独孤信乌青的脸上,又顺着他的腮边滑下去,就像是逝者听到了女儿的声声呼唤,也在落泪一般。
杨坚叹气,在伽罗肩上轻拍,意示安抚,轻声道:“伽罗,你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如此伤心,也会走不安稳,还是节哀吧!”
独孤伽罗默默点头,隔一会儿,终于忍住滚落的泪水。
见独孤信的脸被自己泪水打湿,她用手帕去轻轻擦拭,低声道:“爹,你一直说女儿总要长大,却一直宠着我,生怕女儿受一点点委屈,如今,女儿长大了,日后的路,女儿一定会坚强,你安心去吧!”
杨坚轻轻点头,跟着说道:“岳父大人,日后杨坚必会陪着伽罗,你放心吧!”
听着他诚挚的话语,独孤伽罗心中暗暗感动,却没有应声,只是一下一下,将父亲的脸擦拭干净。
或者,这是她最后一次服侍父亲了!
日后天人永隔,相见无期,她……再也见不到父亲一面!
眼泪再次涌上来,独孤伽罗暗暗咬牙,强行忍下,低声道:“父亲,天王已经下旨,明日会重审萧左,女儿必定设法还你清白,救出母亲和兄嫂!”
手帕擦拭到颈下,轻缓的动作突然停住,独孤伽罗轻声唤道:“杨坚!”
颤抖的手指慢慢掀起独孤信的衣领。
杨坚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但见独孤信脖子上露出两道勒痕,心头不禁一跳,忙俯身细细查看。
只见一条勒痕经过咽喉,平直向后,在后颈交叉,而另一条却只是环过前颈,斜斜向上,他不由脸色微变,抬头去看伽罗。
独孤伽罗看到他的脸色,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哑声道:“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如此明显的痕迹,又怎么会没有验出来?”
气愤之下,杨坚一张俊脸也早已变得铁青,咬牙道:“宇文护纵然能买通狱卒和仵作,可是眼前铁证如山,怕他不能抵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即刻回府,与父亲商议!”
独孤伽罗点头,细心为父亲整理好衣领,重新盖上白布,默默再瞧片刻,这才狠一狠心,跟着杨坚离开。
二人刚刚走出殓房不远,突然间,就听到锣声大响,有人扬声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二人一怔,还没有回神,但见浓烟滚滚,竟然是从身后窜起。
独孤伽罗大吃一惊,失声喊道:“父亲!”
随即转身冲回去。
杨坚也跟着她向里疾冲,哪知道刚刚冲出十几步,就见前边烈火熊熊,早已将整个殓房吞噬。
杨坚暗吃一惊,冲上前几步,一把将伽罗抱住,大声吼道:“伽罗,来不及了!”
独孤伽罗连连挣扎,哭道:“父亲,父亲还在里边!”
“来不及了!”
杨坚再喊,强拖硬拉,带着她冲出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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