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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石,黄沙,微光闪烁的沼泽地,杂乱横生的灌木丛,歪歪倒倒的小松树,水潭,手榴弹,鲫鱼,白桦树上空的浮云,金雀花后面的游击队员,遍地的欧洲刺柏,好心的老隆斯——那里是他的家乡——以及图赫尔的电影院,这一切统统留在了那里。
我随身只带走了那只外表酷似皮革的纸板箱和一束早已枯萎的杜鹃花。
当列车开过卡尔特豪斯①之后,我把枯花抛到两根铁轨之间。
在返城途中,在每个郊区小站,在但泽总站,在售票窗前,在熙熙攘攘的休假官兵当中,在前线调配处②的门前,在开往朗富尔区的电车里,我都执迷不悟地寻找约阿希姆-马尔克。
穿着又瘦又小的便服——以前的学生装——我感到十分狼狈。
我没有立刻回家——家里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体育馆站下了车——
①但泽以西三十公里处的小镇。
②战时专门负责接待休假官兵和调配从前线溃散下来的士兵的机构。
我把纸板箱交给学校公务员,也没向他问什么,因为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我一步三级地匆匆登上了宽大的花岗岩楼梯。
不,我绝不是希望在礼堂里逮住他。
礼堂的两扇大门敞开着,里面只有几个清洁女工。
她们将长凳弄得乱七八糟,用肥皂水把它们擦洗干净,大概是又有什么人物即将光临。
我转身拥向左侧,迎面是一排粗大的花岗岩石柱,脑袋发热的人不妨用它来冷却一下。
两次大战阵亡将士的大理石纪念碑占去了好大一块地方。
壁龛里摆着一尊莱辛雕像。
学生们都在上课,教室门前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一个长着两条细腿的三年级学生,夹着一张卷着的地图穿过这个空气污浊的八角空间。
三(1)班——三(2)班——绘画室——五(1)班——摆着哺乳动物模型的玻璃柜——现在放在里面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一只猫。
那么,老鼠又在什么地方瑟瑟发抖呢?我走过会议室,来到走廊的尽头。
在教务处和校长办公室之间,伟大的马尔克背朝明亮的窗口站着,他的老鼠不见了,因为在他的脖子前面出现了一件特殊的东西:那玩艺儿,磁铁,洋葱的对立物,电镀的四叶苜蓿,好心的老申克尔设计的怪物,糖块,装置,那么一个我不好说出来的东西。
那么老鼠呢?它在睡觉——六月里的冬眠。
它在厚厚的被子下面打盹儿,因为马尔克发福了。
并不是某个人、某位作家或者命运将它扼杀或取消的,就像拉辛刮掉了族徽上的老鼠而只留下天鹅那样①。
那只小老鼠始终都是族徽动物。
当马尔克吞咽的时候,它也会在梦中活跃起来;因为无论他们用多少勋章来装扮伟大的马尔克,他总是要做吞咽动作的——
①让-拉辛(),法国诗人和古典主义悲剧作家。
格拉斯曾写过一首小诗讽刺拉辛的创作原则,大意是拉辛的族徽上原有一只天鹅和一只老鼠,它们为他带来灵感。
天鹅安分、恬静,老鼠顽皮、好动。
一天,拉辛正在写诗,老鼠向正在睡觉的天鹅发起进攻,它们的声音破坏了他的创作灵感,于是拉辛把老鼠从族徽上刮去。
此后,拉辛虽然与天鹅和睦相处,却再也写不出传世之作。
他的外表如何呢?多次战斗使得他略微发福,增加了差不多两张吸墨水纸的厚度。
你坐在漆成白色的窗台上,身体倚着窗框。
像所有在坦克部队服役的人一样,你穿着一件怪里怪气的迷彩服,上面那一块块黑色和军灰色不禁使人想到绿林好汉。
灰色的马裤盖住了擦得油光锃亮的大头皮靴的靴统。
黑色紧身坦克服在你的腋下起了几道招子——因为你两手叉腰,双臂像一对门把手似的——尽管你增加了几磅体重,它却使你显得仍然很瘦削。
紧身坦克服上没别勋章。
他们的婚姻,是家族联姻。逃不掉,避不开。结婚之前,季冉就知道,顾邵庭心里有他的白月光。他流连花丛放dàng不羁,偶尔深情,都只为那一人。这样的男人,绝非良人。于是季冉和他秘密签订了一份婚前协议。协议重点是---婚后互不干涉,不同房,不同床。一次醉酒,季冉进错房,误睡了顾邵庭。两人痴缠一夜,把这段挂名的婚姻彻底坐实。自此,某人尝到甜头之后,隔三差五便溜进她的房间,或强硬,或诱哄。美其名曰,调剂枯燥的夫妻生活。什么时候起,那纸婚前协议成了废纸一张。顾邵庭这个男人,像一张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盘满了她的生活。琐碎的生活,甜蜜的日常。季冉一度以为,这就是她一直憧憬却又不敢轻易尝试的婚姻生活。一场精心布置的生日宴,她满心期待,男主角却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她守着亲手做的蛋糕等了一夜,等来的却是隔天他和初恋情人酒店共度一夜的爆炸新闻。脚踩恨天高的女人一脸蔑视地看她,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不爱你,他的心一直在我这里,你这样拖着不离婚,有意思吗?季冉脸色惨白,却倔强地不肯低头,要离婚可以,让顾邵庭自己来跟我说。他的心尖人受伤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同一家医院,季冉手里攥着一纸怀孕通知单,看着自己的丈夫紧紧将那个女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臻儿,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转身,却一脸冷漠地把她推给等在一旁的医生,抽她的,她也是熊猫血。终于,她对这段支离破碎的婚姻彻底死心。翌日。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丢给他,转身,他听见她说相见不如相忘,顾邵庭,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那一刻,他终于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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