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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到家的时候,徐氏就坐在朱家大门口守着。
她对官府有种本能的恐惧,卫灏早已派人来通知过,得知朱玉笙已经被救回来,只是需要过堂作证,她心里不安,也不愿意回房去。
守门的袁伯也是朱家老人,虽有些鄙夷大奶奶的懦弱无能,但也不好指责她行为不妥。
况且朱家门里,连家主朱维昌都已因罪被带走,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他在朱家守了半辈子门,面对贾氏的尖酸刻薄,唯一男丁朱宝瑞的骄纵跋扈,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惶不安,总觉得离家破人亡也不远了。
正在袁伯忧心之时,外面巷子里踢踢踏踏走过来一个人,他探头一瞧,顿时惊呆了:“大,大奶奶——”
徐氏坐了半夜,全身冰冷僵硬,扶着大门起身,瞧见远远而来的人,眼泪夺眶而出。
“笙儿…我的笙儿……”
不过是一夜功夫,她的心沉在了黑暗的谷底,脑中不断回响着女儿从小到大的模样,从她还是个颇有主张的奶娃娃开始,彼时丈夫康健,疼女入骨,纵着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到后来她守寡之后,那沉默的小姑娘跟着她被迫搬到了后罩房,此后在朱家宅门里过的日子跟女仆也没什么差别,却还是被她联手朱维昌逼出家门。
她记起女儿曾经一遍遍向她主张,以寡嫂之身,请族里长辈来主持公道,以对抗朱维昌夫妇的无理,都被她哭着拒绝,还反过来苦口婆心劝女儿认命,听从叔父的安排。
后来呢?
她的顺从忍耐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朱维昌黑着心肝把女儿卖给外地老男人做妾!
也是在彻底失去女儿的那个瞬间,徐氏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内心愧疚的潮水将她淹没,几乎要窒息。
当她的女儿沐浴着阳光而来,徐氏扑上去紧紧将人揽进怀中,嚎啕大哭,一遍遍哽咽着:“是娘的错……娘错了……”
朱玉笙走了一路,额头微微出汗,粉面桃腮,脱去了旧的命运轨迹的桎梏,整个人都有种勃勃生机,令人见之愉悦。
此刻,她轻拍徐氏的背,感觉她娘要在自己怀里哭晕过去,也颇觉无奈:“好了别哭了,我已经回来了。”
新雁原本坐在一边打盹,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兴奋的冲过来,两人一起合力,才将徐氏哄住了。
徐氏抽抽噎噎,拉着女儿上下打量,原本还有一肚子话想问,诸如那位姓赵的富商可有动你之类的,不过立在大门口,当着袁伯的面也不好问,便只能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去。
三人进了前院,杨鸣善也在院中站着,见到朱玉笙露出一点微微笑意:“姑娘回来了?”
朱玉笙见他眼底发青,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便道:“我没事了,让杨叔担心了。”
三人从前院穿行,到得二朝的院子,谁知才进去便听到朱宝瑞的骂声,朱玉笛的哭声,还有朱玉筝的阻拦声,煞是热闹。
朱玉笙踏进正院,发现朱宝瑞正在发脾气,也不知道是哪里让他不顺心了,他追着朱玉笛打,而朱玉筝拉在两人中间,小腿胫骨被他踢了好几下,皱着眉头阻拦:“宝瑞,别打你三姐姐了。”
朱宝瑞跟头失智的小兽似的,咻咻喘着气非要打人,跑得正欢却被人从后脖领子提了起来,有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朱宝瑞,你干嘛呢?”
朱宝瑞只觉得后背发寒,挣扎着要下地:“我,我……”
朱玉笙松开手,他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差点摔个狗啃泥,爬起来就跑,边跑边骂:“娘,朱玉笙那个小泼妇回来了。”
孩童的喊声又急又亮,正房之内的贾氏迅速有了反应,都不用丫环服侍,自己掀起门帘出来了,站在门口结结巴巴:“怎么,怎么回来了呢?玉笙啊,你可是赵爷的人,他让你回来的?”
她内心怨怪那位姓赵的老头,不是说了当晚便要离开江州吗?
怎的隔了一夜,这丫头跟鬼似的冒了出来。
难道是被这丫头哄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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