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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晋铭闲闲将手插在大衣兜里,倚了栏杆看海面起伏,看船徐徐掉头驶向南面。
人散了,船开了。
念卿缓步走到外头来,沐在淋漓雨里,默默看船驶远。
找得快要发疯的侍从终于远远瞧见她,忙不迭让司机按响喇叭,自己撑伞下车,疾步赶了上去。
司机只怕沈小姐没看到,一个劲将喇叭按得惊天动地。
薛晋铭听见岸上隐隐的汽车喇叭声,不经意间回头看去——
码头空旷,雾雨迷离,一抹淡淡人影遗世独立。
醒目的黑色轿车驶近她,有人撑伞上前,似在极力劝说什么。
她转身走到车前,却又回头,定定望向这里。
一只白色沙鸥,掠翅划过海面,鸥鸣呖呖。
“念卿。”
薛晋铭张口,终于唤出这个名字,却只喃喃在唇齿间,几近无声。
轮船破浪急驶,越行越远,将岸上景致渐渐抛在后头。
眼前视野渐宽、渐远、渐淡……终于模糊了她的身影,模糊了雾雨缠绵,模糊了一天一地。
高跟鞋的声音一路从楼梯上传来,直到书房门口停下。
霍仲亨系着睡袍坐在沙发里,低头看报,手里稳稳端了薄胎青瓷茶盏,连眉毛也未抬一下。
念卿倚着门框静静看他,也不知该说什么,鼻端却是越来越酸。
看四少走,泪水并未落下,回来这一路,与那离去的人背道而驰,也未落泪。
直待到了家,见了他,看他安稳地坐在壁炉边喝茶看报,好像一早在这里等她,永远会在这里等她……终于,泪意无可遏止。
霍仲亨叹了口气,搁下报纸,朝她伸出手,“过来。”
念卿走过去,猫一般温顺地伏在他怀里,慢慢开始抽泣,终于泣不成声。
“仲亨,我不明白。”
她抬起泪眼望住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还这样难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半是无奈半是了然,霍仲亨目光深邃,“好了,你已做得足够,不要哭了!”
念卿默然点头,忍回眼泪,朝他露出一个微弱笑容。
霍仲亨眉头一皱,火头刚冒上来,便被她盈盈目光熄灭——她竟用这种眼神看他,眼里满满都是依赖。
“看什么,我又不会走。”
霍仲亨没好气地笑起来,狠狠托起她下巴,手指揉进她发丝里,“算了,要哭就哭,别这样看着我!
哭过这一次,以后再不许伤心!”
他孩子气的恼怒终于引得念卿破涕为笑,笑里仍有眼泪扑簌簌落下,却已不是悲泪。
她的泪水坠落他掌心,又渗出指缝,温温热热,酥酥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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