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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一个苏州人在这里开糟坊的,打发人来请他弟兄两个到糟坊里去洗澡。
大先生向二先生道:“这凌朋友家请我们,又想是有酒吃。
我们而今扰了凌风家,再到虞表弟家去。”
弟兄两个相携着来到凌家,一进了门,听得里面一片声吵嚷。
却是凌家因在客边,雇了两个乡里大脚婆娘,主子都同他偷上了。
五河的风俗是个个人都要同雇的大脚婆娘睡觉的,不怕正经敞厅里摆着酒,大家说起这件事,都要笑的眼睛没缝。
欣欣得意,不以为羞耻的。
凌家这两个婆娘,彼此疑惑,你疑惑我多得了主子的钱,我疑惑你多得了主子的钱,争风吃醋,打吵起来。
又大家搬楦头,说偷着店里的店官,店官也跟在里头打吵,把厨房里的碗儿、盏儿、碟儿打的粉碎,又伸开了大脚,把洗澡的盆桶都翻了。
余家两位先生酒也吃不成,澡也洗不成,倒反扯劝了半日,辞了主人出来。
主人不好意思,千告罪,万告罪,说改日再请。
两位先生走出凌家门,便到虞家。
虞家酒席已散,大门关了。
余大先生笑道:“二弟,我们仍旧回家吃自己的酒。”
二先生笑着,同哥到了家里,叫拿出酒来吃。
不想那二斤酒和六个盘子已是娘娘们吃了,只剩了个空壶空盘子在那里。
大先生道:“今日有三处酒吃,一处也吃不成。
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弟兄两个笑着吃了些小菜晚饭,吃了几杯茶,彼此进房歇息。
睡到四更时分,门外一片声大喊,两弟兄一齐惊觉,看见窗外通红,知道是对门失火。
慌忙披了衣裳出来,叫齐了邻居,把父母灵柩搬到街上。
那火烧了两间房子,到天亮就救息了。
灵柩在街上。
五河风俗,说灵柩抬出门,再要抬进来,就要穷人家。
所以众亲友来看,都说乘此抬到山里,择个日子葬罢。
大先生向二先生道:“我两人葬父母,自然该正正经经的告了庙,备祭辞灵,遍请亲友会葬,岂可如此草率!
依我的意思,仍旧将灵柩请进中堂,择日出殡。”
二先生道:“这何消说!
如果要穷死,尽是我弟兄两个当灾。”
当下众人劝着总不听,唤齐了人,将灵柩请进中堂。
候张云峰择了日子,出殡归葬,甚是尽礼。
那日,阖县送殡有许多的人,天长杜家也来了几个人。
自此,传遍了五门四关厢一个大新闻,说余家兄弟两个越发呆串了皮了,做出这样倒运的事。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风尘恶俗之中,亦藏俊彦;
数米量柴之外,别有经纶。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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