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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老爹道:“岂有此理!
任凭你说甚么,我怎肯怪你?”
鲍文卿道:“我大胆说了罢。”
倪老爹道:“你说,你说。”
鲍文卿道:“老爹,比如你要把这小相公卖与人,若是卖到他州别府,就和那几个相公一样不见面了。
如今我在下四十多岁,生平只得一个女儿,并不曾有个儿子。
你老人家若肯不弃贱行,把这小令郎过继与我,我照样送过二十两银子与老爹,我抚养他成人。
平日逢时遇节,可以到老爹家里来,后来老爹事体好了,依旧把他送还老爹。
这可以使得的么?”
倪老爹道:“若得如此,就是我的小儿子恩星照命,我有甚么不肯?但是既过继与你,累你抚养,我那里还收得你的银子?”
鲍文卿道:“说那里话,我一定送过二十两银子来。”
说罢,彼此又吃了一回,会了账。
出得店门,趁天色未黑,倪老爹回家去了。
鲍文卿回来把这话向乃眷说了一遍,乃眷也欢喜。
次日,倪老爹清早来补乐器,会着鲍文卿,说:“昨日商议的话,我回去和老妻说,老妻也甚是感激。
如今一言为定,择个好日,就带小儿来过继便了。”
鲍文卿大喜。
自此,两人呼为亲家。
过了几日,鲍家备了一席酒请倪老爹,倪老爹带了儿子来写立过继文书,凭着左邻开绒线店张国重,右邻开香蜡店王羽秋。
两个邻居都到了。
那文书上写道:
立过继文书倪霜峰,今将第六子倪廷玺,年方一十六岁,因日食无措,夫妻商议,情愿出继与鲍文卿名下为义子,改名鲍廷玺。
此后成人婚娶,俱系鲍文卿抚养,立嗣承祧,两无异说。
如有天年不测,各听天命。
今欲有凭,立此过继文书,永远存照。
嘉靖十六年十月初一日
立过继文书:倪霜峰
凭中邻:张国重,王羽秋
都画了押。
鲍文卿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付与倪老爹去了。
鲍文卿又谢了众人。
自此,两家来往不绝。
这倪廷玺改名鲍廷玺,甚是聪明伶俐。
鲍文卿因他是正经人家儿子,不肯叫他学戏,送他读了两年书,帮着当家管班。
到十八岁上,倪老爹去世了,鲍文卿又拿出几十两银子来替他料理后事,自己去一连哭了几场,依旧叫儿子去披麻戴孝,送倪老爹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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