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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歌对着阿绿赤裸裸抛来一枝橄榄枝,看着阿绿傻不拉几的表情,她的笑容更得意了:“反正都是卖,还不如去高档一点的地方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卢歌带阿绿去的所谓高档地方就是夜总会。
卢歌和阿绿的跳槽是有代价的,就是卢歌压在堂哥那里的上万块工资打了水漂。
堂哥倒是一分都不拖欠阿绿的工资,因为本来也少得可怜,临末还给了阿绿五百块钱,并嘱咐道:“换个地别再死脑筋,离开我这里,以后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省得你赚不到钱,你妈赖我。”
到夜总会上班后,卢歌是彻底地如鱼得水,她从按摩女晋升为坐台女,玩转夜总会大大小小所有台子。
阿绿还是个笨女孩,守着她的裤腰带,领着和姐姐的铁饭碗一样少但稳定的工资。
卢歌总笑话阿绿:守着贞操能当饭吃?卢歌不懂,在阿绿心中,她的贞操不是她的,是姐姐的。
当她被校长半推半拉出宿舍,当老旧的木门将姐姐锁在门内,她的贞操就是属于姐姐的。
7
母亲在家里长吁短叹,看着镇子上的开发区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她的心就跟油煎儿似的。
母亲抱怨自己时运不济,为什么生了两个女儿却造不起一栋高楼?丈夫又一年到头瘫在床上,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成大人,上大学、娶老婆都是大笔的开销,她一个过了更年期的女人翻身无术。
母亲每日都受着钱的煎熬,从前阿绿在家的时候她还有个撒气的地方,现在阿绿打工去了,她只能把气撒到眉荔身上。
母亲是不好对眉荔大打出手的,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还因为母亲没有打她的习惯,最多就是刻薄的言语奚落一番。
母亲骂眉荔的时候,弟弟竟不乐意了。
他公然和母亲顶嘴,还摔了家里的桌子,母亲震怒。
她一心护卫的儿子和她并不是一条心。
那时候母亲就会想念阿绿,无论打她还是骂她都不敢还嘴或还手甚至很少哭泣的阿绿,可是十五岁出门打工的阿绿除了每个月固定寄回一两千块钱工资以外就销声匿迹了,过年不会回家来,平时也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个死丫头,亏她饿了给饭渴了给水,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她长大,亏她还让她念到十五岁的书……母亲气不打一处来,她几乎倾尽心血的孩子们竟然没有一个能让她掌控命运。
在母亲就要抓狂的时候,接到了阿绿的电话。
十五岁离家,到了十八岁才往家里打回第一个电话,母亲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颤抖,母亲很想向从前一样对着阿绿破口大骂,但是她张了张口竟只是吐出一口气,母亲开始哭,抽抽噎噎,哽咽不止。
电话那头,阿绿正走在从夜总会到凯悦酒店那条霓虹遍布的马路上。
夜风很凉,像姐姐冰凉的嘴唇吻在她受伤的皮肤上。
阿绿拉紧了领口,猫着背,望向不远处奢华迷离的凯悦酒店。
她的泪升上了眼眶。
像滤镜一样,将那座瑰丽高耸的建筑物定格成暧昧模糊的画面。
走到凯悦酒店楼下,阿绿站住了脚步,在呼啦啦的夜风中挺直背脊,然后扬起她的头颅。
从小到大,她不曾这样扬起她的头颅望向高高的天空。
这是姐姐常做的动作,姐姐说天空充满梦想和希望。
天空包容所有眼泪和微笑。
可是阿绿扬起头来。
却只看见黑魆魆一片浩瀚的天幕和一弯残缺的月。
阿绿头仰到脖子发酸的时候,她慢慢把目光从天幕上滑下来,落到凯悦酒店一排排亮灯的窗口。
这些窗子里。
有一盏灯是在等待她的。
她迎上去,就要做好飞蛾扑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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