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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臣三年前治理东阿,尽心竭力,秉公办事,得罪了许多人。”
“臣修桥筑路,努力为百姓多做好事,结果遭到了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的富绅们的反对;”
“臣判狱断案,不畏豪强,依法办事,又遭到了豪强劣绅的反对;”
“臣表彰和荐举那些节俭、勤劳、孝敬师长和友爱兄弟的人,而惩罚那些懒惰的人,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之徒自然对我恨之入骨;”
“臣处理外事,送往迎来,即使是朝廷派来的贵官,臣也一定循章办事,决不违礼逢迎,于是又遭到了许多贵族的反对。”
“甚至臣左右的人向我提出不合法的要求,也会遭到臣的拒绝,这自然也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这样一来,这些反对臣的人一齐散布我的谣言,大王听后自然对臣不满意。”
“而后三年,臣便反其道而行之,那些原来说臣坏话的人,自然开始夸奖臣了。”
“臣以为,前三年治理东阿,大王本应奖励臣,反而要惩罚臣;后三年大王应惩罚臣,结果却要奖励臣,所以,臣实在不敢接受。”
齐景公听完晏婴这一番话,才知道晏婴的确是个贤才,而深悔自己以前听信了谗言,错怪了晏婴。
于是,齐景公将国政委于晏婴,让他辅佐自己治理齐国。
朱翊钧闻言笑了一笑,道,
“‘晏婴相齐’出自《晏子春秋》,此书非儒非道,实非君子之学。”
郑国泰扬起他那张不化妆却胜似化妆的明星般的英俊面孔道,
“《晏子》乃法家学说,法家虽非君子之学,但是乃治世之学。”
朱翊钧微笑道,
“自古皆无以法家为尊,而得以长治久安之朝代。”
郑国泰笑了笑,道,
“是,皇上自幼时便以儒士为师,小民原不该对皇上说这些。”
朱翊钧笑道,
“无妨,朕也是头一次见到身为小民,而以法家为治世之说者。”
这句话朱翊钧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但在他说出来的这一刻,郑国泰在朱翊钧心里就和先前劝他要严惩科道官的张诚是一样份量了。
郑国泰当然不能算是“小民”
,哪朝哪代都没有坐拥三百顷地来吃租的“小民”
。
可朱翊钧还是在心里为郑国泰感到悲哀。
他“郑国舅”
可是一个连自己外甥和妹妹都难得见上一回,见了自己妹夫还要下跪磕头的弱势皇亲啊。
竟也站在统治者的立场上推崇法家学说。
郑国泰反问道,
“难道皇上以为法家不堪为治世之学吗?”
朱翊钧微笑道,
“以我大明而言,尊儒总比崇法管用。”
郑国泰回道,
“小民以为,法家讲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他们坦率而不虚伪,以世人为非君子,则足以防小人。”
朱翊钧笑了一笑,斩钉截铁地回道,
“不,内兄,法家也是虚伪的,只是它的虚伪和儒家不同,法家的虚伪,是在于它制造了一种‘伪恶’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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