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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日作诗无数,也化用过‘旧时燕’之典,今日得见状元手笔,才觉出自惭形秽来,看来今后可得发愤啦。”
又有一人冷笑一声,低声道:“发愤又有什么用?眼下这个朝廷又不兴科举,你再发愤,上哪儿讨功名去?”
那青年被抢白了一句,颇觉无趣,也就不再接话,专心吟哦起墙上的字句来。
而奉书第一眼看到那几行字,全身便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杜浒掌心里拽出来,使劲摇他胳膊,要他也看。
杜浒看了一眼,也怔住了,半天才失声道:“是丞相的字!”
周围几个人听他这么说,都哄笑了起来。
那老秀才冷笑道:“就你知道!
没看到下面的落款吗?”
杜浒再一细看,那题词末尾果然有“文山”
二字,激动得话音都颤了起来,“文丞相曾从这里经过?什么时候?”
一个酒保托着一壶酒,停步笑道:“客人是新近才来的不成?难道你不知道,文丞相此时就在咱们建康城里?就在十日前,他还曾光顾小店,题了这一首诗呢。
这下可好了,全城的百姓都挤过来看丞相墨宝,有几个人想得起来买酒呢?”
他这话虽是抱怨,可说得笑吟吟的,显然并不以为怪。
杜浒惊讶道:“丞相在建康城里?他怎么会……”
奉书心里也是又惊又喜。
他怎么还会来酒楼吃酒?难道蒙古人把他放了?
胡奎早就叫住那老秀才,按着他坐了下来,笑道:“在下几个确实是初来乍到,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大宋文丞相怎的会住在了建康城?喂,酒家,给上一壶酒,两碟下酒的小菜来,我做东,请这位先生吃酒。”
那酒家见有生意,眉开眼笑地应了。
那老秀才连连冷笑,对胡奎道:“你们几个还真是不太懂规矩,什么‘大宋’长,‘大宋’短,这两个字以后再也休提,省得连累别人。”
嘴上这么说,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杜浒、奉书两人此时穿的是家人服色,胡奎才是主人,因此那老秀才只是冲着他说话。
胡奎笑道:“先生教训得是。”
说着斟了杯酒,双手奉予那老秀才,口中称敬。
那老秀才让他奉承得舒坦了,这才笑道:“你们要请教文文山公的诗词,那可是问对人啦。
你们看看……不光是这个‘转’字,还有这个‘孤云’,这个‘漂泊’,唉,抚今思昨……啧啧,不过你们意会就好,我可不便多说……”
他上来就开始讲上了诗词鉴赏课。
胡奎、杜浒虽然更有关心之事,仍不得不耐心听着。
奉书听他说这诗果然是父亲所做,早就直了眼睛,一字字地读了起来。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日,化作啼鹃带血归
落款是祥兴二年,庐陵文文山作。
那“祥兴二年”
两个字却已经被抠掉大半了。
奉书于吟诗填词之事殊无造诣,也难以品评高下,但觉这诗朗朗上口,颇有文采,既然是父亲写的,自然是最好的。
那老秀才还在唠唠叨叨地分析第三句中的典故,杜浒低声道:“这最后一句,正和了他那句‘留取丹心照汗青’,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了。”
那老秀才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一个下人,还敢胡乱插话,转而对胡奎笑道:“我劝客人赶紧借纸笔,抄下来罢!
状元公的笔触,咱们老百姓固然难得一见,这墨宝也不知还能在这墙上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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